青龙帮那伙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市入口，留下的只有一桌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辛辣气味。夜市里先是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比往常更加热烈的喧闹。摊主们互相递着眼神，脸上带着扬眉吐气的笑容，熟客们则大声议论着刚才那场“意外”连连的好戏，言语间充满了对那伙混混的嘲讽和对李小邪隐晦的佩服。
老王几乎是踉跄着从自己的水果摊后跑过来的，手里紧紧攥着两个最大的水蜜桃，桃尖泛着红晕，饱满得快要滴出水来。他跑到李小邪的烧烤摊前，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一把将桃子塞到李小邪正在刷酱的手里。
“小邪！小邪！这……这真是……太谢谢你了！”老王的声音带着哽咽，眼圈都有些发红，“要不是你……我……我这摊子今天肯定被他们给砸了！这两个桃子你拿着，甜，可甜了！”
李小邪被塞了个满怀，手上还沾着酱料，有些无奈地看了看那两个品相极佳的水蜜桃，又抬头看了看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老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那副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把桃子轻轻放回旁边的蔬菜筐里。
“王叔，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啥。”他用围裙擦了擦手，顺手拿起一串刚烤好的、滋滋冒油的牛油小串，递给老王，“来，压压惊。多大点事儿，邻里邻居的，还能看着那帮杂碎欺负人？”
老王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大忙……”
“拿着！”李小邪不由分说地把小串塞进老王手里，语气随意却不容拒绝，“尝尝，今天火候正好。”他转身又拿起几串烤得焦香的五花肉，递给围过来的刀疤刘几人，“哥几个也辛苦了，刚才没少帮腔壮胆。”
刀疤刘接过肉串，咬了一大口，挤眉弄眼地对着李小邪笑，压低声音说：“邪哥，高啊！真是高！那花生米，那辣椒面……嘿嘿，神不知鬼不觉，够那孙子喝一壶的！”他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竖起大拇指。
李小邪白了他一眼，拿起扇子对着炭炉扇了扇，激起一片火星，懒洋洋地说：“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没干。是那家伙自己腿脚不利索，喝汤又心急，怪得了谁？”他脸上那表情，无辜得简直能去领奖。
“对对对！什么都没干！”刀疤刘立刻会意，嘿嘿直笑，咬了一口肉串，含糊不清地大声附和，“是那小子自己倒霉！走路摔跤，喝汤呛着，活他妈该！咱们邪哥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周围几个摊主和熟客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气氛变得格外轻松融洽。老王看着李小邪那副明明做了大事却轻描淡写、甚至有点耍无赖的样子，心里更是感激，也知道再推辞反而见外，便拿起那串牛油小串，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油脂的香气瞬间在口中爆开，他连连点头：“好吃！真好吃！”
“好吃就行。”李小邪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翻动着烤架上的鸡翅，状似随意地对老王和其他望过来的摊主说道，“以后那帮人再来捣乱，大家别怕，也别硬碰硬。咱们在这条街上做生意，讲究的是个和气生财，但也不能任人欺负。有事，招呼一声，街坊邻居的，还能让几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摊主们纷纷点头，心里都有了底。经过这事，李小邪在这片夜市的威望无形中又提高了一大截。
林婉儿安静地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李小邪游刃有余地处理着这一切。他明明刚刚用那种近乎神奇的方式教训了坏人，此刻却像个最普通的烧烤摊主一样，忙着照顾生意，安抚邻居。那种举重若轻的洒脱，和深藏不露的本事，让她心里怦怦直跳，一种混合着崇拜、依赖和难以言喻的情愫，像炭火上的糖汁，慢慢融化、升温。她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甜甜的弧度，继续认真地穿着手中的肉串，感觉今晚的烟火气，格外的温暖。
夜市恢复了真正的热闹，甚至比之前更加有人气。李小邪的摊位前很快又排起了小队，香味和欢声笑语再次弥漫开来，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的烟火气之下，李小邪却并未完全放松。他一边熟练地烤着肉串，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四周。当一波客流高峰过去，暂时清闲下来时，他靠在摊位上，摸出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略显锐利的眼神。
刀疤刘凑过来蹭火点烟，顺着李小邪的目光看向夜市入口，嘀咕道：“邪哥，你说司徒浩那孙子，这两天怎么没动静了？这不像他啊。”
李小邪吐了个烟圈，没说话。司徒浩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暂时的平静，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在酝酿。而且，他隐约觉得，刚才教训青龙帮那群混混的时候，除了明处的眼睛，似乎还有一道更冷静、更审视的目光，在暗处观察着他。那道目光，让他想起了那天在人群中惊鸿一瞥的熟悉身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身手不错。但麻烦，才刚刚开始。”
李小邪盯着屏幕，眼神骤然眯起，指尖的烟灰，悄无声息地断落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