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矿洞与峡谷的生死搏杀后，小队别墅迎来了几日难得的宁静。
窗外的雪依旧断断续续地下着，将庭院染成一片纯净的银白，仿佛也暂时掩盖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石磊的伤势在学院丹药的调理下已无大碍，每日除了固定修炼《磐石劲》，便是在庭院中练剑，厚重的剑风卷起雪花，气息越发沉凝。
叶小雨恢复了百草园的工作，偶尔会带回来一些关于“幽谷静心蕨”的研究笔记，试图破解其药性奥秘。
钱多多则一头扎进工作室，捣鼓着他的新发明，据说是在研究如何将振动符文更稳定地集成到护符上，失败的小型爆炸声成了别墅的日常配乐。
苏砚则拿着玄诚子给的那张写满复杂能量结构式的纸条，陷入了沉思。这结构看似稳定，但其能量回路有几个节点极其别扭，仿佛故意埋设了陷阱，用传统理论完全解释不通。
“用我的‘逻辑’…”他回想起玄诚子的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IAc缓慢运转，尝试构建不同的模型进行推演，却屡屡在关键处卡住。
“不行…这里的能量溢散率太高，除非有外部力场约束…”
“或者…改变输入频率？采用脉冲式而非稳定流？”
“但这样核心符文的负载又会过大…”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感觉思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喂，苏哥，别琢磨了！”钱多多顶着一头乱发和黑眼圈从工作室探出头来，兴奋地喊道，“兄弟们，姐妹们！咱现在可是有钱人了！天天啃灵植馒头像话吗？必须去食堂三楼犒劳一下五脏庙啊！我请客！”他难得大方地拍着胸脯，显然是新研究有了点眉目，心情极佳。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全员响应。连续几天休养和清粥小菜，确实需要一顿大餐来恢复元气。
九仙联食堂三楼，环境远比楼下雅致，提供的都是中高级灵食，价格不菲，平日里的顾客多是乙班以上的学员或导师。
四人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窗外是覆雪的松林和远处若隐若现的修炼塔尖。
钱多多抢过菜单，豪气地点了一桌菜：百年参炖灵雉汤、聚气灵米饭、冰晶鳕鱼脍，甚至还要了一份赤焰兽肉排尝尝鲜。一顿饭下来，算上每人一份的灵谷粥，足足花费了近20学分。
浓郁的灵气伴随着食物的香气涌入腹中，化为温和的能量滋养着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似乎真的被这顿丰盛的美食驱散了不少。
“这才叫生活啊！”钱多多满足地摸着肚子，“比啃干粮香多了！”
石磊认真地点点头，显然也很满意。
叶小雨小口喝着雉汤，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苏砚也感到身心舒畅，但脑中仍不时闪过那个能量结构式。他下意识地拿出那张纸条，趁着饭后休息的空隙再次看了起来，手指比划着。
“咦？这不是‘卡诺悖论’的变体结构吗？”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苏砚抬头，只见林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桌旁，目光正落在他手中的纸条上。她依旧穿着整洁的学院制服，气质清冷，眉头微蹙，似乎被这个学术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卡诺悖论？”苏砚一愣，他没听过这个名词。
林晚似乎这才意识到失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语气依旧平淡：“一种基于欧罗巴符文体系提出的假想能量模型，描述的是在特定多维拓扑结构下，能量效率与稳定性无法兼得的理论困境。你这张图…简化了很多，但核心矛盾点很像。”她顿了顿，略带一丝疑惑，“你看这个做什么？这不是一年级的课程内容，而且…公认是无解的。”
苏砚心中一动，玄诚子果然给了个难题。他简单解释道：“是玄诚子教授布置的思考题。”
听到玄诚子的名字，林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升起更强的探究欲：“玄诚子教授？他让你研究这个？你有什么思路？”她显然不认为一个丙下学员能解决这种难题，更多是出于学术上的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较劲。
苏砚想了想，将自己的几个猜想说了出来，包括外部力场约束和改变输入频率的想法。
果然，林晚立刻摇头，精准地指出了每个想法的漏洞：“外部力场约束需要的能量远超结构本身产出，得不偿失。脉冲输入会直接引爆核心符文节点，除非你能找到一种材料能瞬间承受并疏导那股峰值能量…”
她的语速很快，逻辑清晰，将苏砚的想法批得体无完肤。
若是以前，苏砚或许会被她这种态度噎得说不出话。但此刻，他脑中灵光一闪，结合林晚提到的“卡诺悖论”和“多维拓扑”，一个更离经叛道的想法冒了出来。
“如果…不追求兼得呢？”
苏砚眼睛微微发亮，“既然效率和稳定性矛盾，那我们能不能‘欺骗’这个结构？在能量峰值到来的瞬间，短暂地‘扭曲’它周围的时空参数，制造一个极小的、局部的‘能量洼地’，让峰值能量不是硬冲进去，而是‘陷’进去，被缓冲吸收？”
这个想法完全违背了常规能量学常识，更像是异想天开。
林晚明显怔住了，她下意识地就要反驳“这不可能！时空参数岂是那么容易扭曲的？”，但话到嘴边，她看着苏砚那双因思考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以及那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稳定力的灵力波动（IAc的自然散发），她忽然想到矿洞中那逆转战局的振动…还有叶红绡教官报告中提及的峡谷干扰领域…
这个家伙，总是有些莫名其妙却有时能奏效的点子。
“……荒谬。”林晚最终只是吐出这两个字，但语气却不如以往那般绝对，反而带着一丝思索，“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对时空参数的感知…理论上，哪怕最细微的误差也会导致结构崩溃。”她像是在反驳，又像是在推演其可能性。
“试试又不要学分。”苏砚笑了笑，收起纸条。他知道，林晚虽然没有认可，但已经将这个想法记下了。这或许就是玄诚子所说的“集思广益”？
林晚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清冷，但脚步似乎慢了一丝。
“啧啧，苏哥，可以啊，都能跟甲班大学霸讨论这种高深问题了？”钱多多挤眉弄眼。
苏砚笑而不语，他知道，这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一次相互的试探和启发。
与此同时，学院深处，一间隔绝一切探知的密室内。
叶红绡站在下首，她的面前，是一片朦胧的光幕，光幕中映照出几道模糊的身影，气息渊深如海。
玄诚子也罕有地穿戴整齐，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根据学员苏砚等人的报告，以及现场残留的能量分析，基本可以确定，矿洞深处的符文与‘归墟’遗迹出土的‘寂灭石碑’残片同源。”叶红绡冷静地汇报着，“那种金属圆盘，应是某种大型封印阵列的基座组成部分。‘影蛇’的出现，绝非偶然。”
光幕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影蛇’…是‘熵灭教团’惯用的爪牙之一。他们盯上那里，是想破坏封印，还是想得到里面的东西？”
“目前无法确定。”叶红绡回答，“但学员苏砚身上有一块疑似从圆盘上脱落的碎片，并因此遭到追杀。此外，他多次收到匿名警告信息，对方对‘石像’和‘影蛇’的行动似乎早有预料。”
“匿名信息…”另一个威严的声音沉吟道，“能绕过学院监察体系的，绝非寻常人等。是敌是友，尚难分辨。”
玄诚子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那小子有点意思。他的灵枢…很特别，似乎对那种‘死寂’能量有天然的抗性，甚至…微弱的亲和与转化能力。他提出的那种‘振动’理论，虽然粗糙，却歪打正着地契合了干扰那种能量的某种频率。”
密室内沉默了片刻。
“熵灭教团‘归零计划’的阴影从未散去。”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加强学院戒备，提升相关区域监控等级。对那几名学员，暗中给予一定保护，特别是那个苏砚。玄诚子，他的‘特殊性’，由你跟进观察。叶红绡，继续追查‘影蛇’线索和匿名信息源。”
“是！”
“明白。”
光幕熄灭。
玄诚子咂咂嘴，又恢复了那副懒散老学究的样子，嘀咕着：“麻烦啊麻烦…不过，那小子的想法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别墅内，夜晚。
苏砚再次拿出那张纸条和林晚提到的“卡诺悖论”资料（他刚从图书馆查回来的），结合自己“扭曲时空参数”的疯狂想法，沉浸其中。
IAc缓缓运转，《时空能量拓扑》的推演在脑中不断进行。这一次，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以往的可能性。
窗外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着。宁静的冬日之下，知识的碰撞与暗流的涌动，同时在无声地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