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轻轻拔下车钥匙,动作很轻。岑晚秋坐在副驾没动,手还搭在安全带上,静静地看着他。他转头朝她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推门下车。
楼梯间安静,脚步声在水泥台阶上回荡,一层层往上。到了家门口,齐砚舟掏出钥匙开门,灯一亮,屋里仍是他们早上出门时的模样——茶几上放着半杯水,沙发靠垫歪斜,窗帘未拉严实。
他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岑晚秋走进来,接过杯子递给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只是一瞬,却像在提醒:我在。
他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走向书房。她跟了进去。
墙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边角微微卷起,上面用红笔圈出几个地点,连着箭头和密密麻麻的小字备注。齐砚舟站在地图前,手指从江城缓缓滑向欧洲,再移至北美。
“三年。”他说,“我要让‘预演手术’成为国际标准。”
岑晚秋没说话,转身走出书房,片刻后端来一盆永生花。透明盒子里是干制的玫瑰与满天星,色泽如初。她轻轻将它放在书桌上,正对着地图。
“那我负责把花店开到每个有你的城市。”她说。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动。她站着,旗袍领子挺括,银簪插得端正,眼神却不似往常那般防备,反倒透出几分柔软。
“你真打算这么干?”他问。
“你以为我只会算账?”她反问,“连锁模式、选址评估、供应链管理,我都查过了。不是空话。”
他点点头,走回书桌前,拿起一支笔,在地图边缘写下几个词:培训中心、临床验证、合作医院。
“我会去国外讲课、做示范手术,可能一个月有二十天不在家。”他说。
“我知道。”她靠在桌边,“我不拦你。但我也会动。你去哪,我就在哪。”
他抬眼望着她,目光停了几秒。
屋里安静下来。窗外无声,只有楼道里的感应灯偶尔闪一下。
她忽然笑了,抬头看他:“不过,我们先要个孩子?”
他一怔。
笔尖在纸上顿住,墨迹洇开一个小点。
他没说话,几步走过来,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背,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她轻呼一声,手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
“现在就要?”他问。
“你说呢?”她笑。
他没答,抱着她往卧室走。路过书桌时,胳膊碰到了永生花盒子,盒子晃了晃,却没有倒。他绕过桌角,脚步稳健。
她在他怀里笑出声:“你还记得避桌角?”
“撞疼的是你。”他说。
进卧室前,她伸手想撑一下门框,却被他顺势一带,两人倒在床沿。她仰面躺着,他还压着她,低头看她。
“你是认真的?”他问。
“哪一句?”
“每一句。”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从眉骨滑到下巴,指腹蹭过他几天未刮的胡茬。
“我是认真的。”她说,“我不想再一个人守着花店等天黑。我想有个家,有孩子叫你爸爸,叫我妈妈。我想早上醒来你能给我煮面,晚上回家我能给你热汤。”
他凝视她许久,然后俯身吻她。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慢,也更深。她闭着眼,手顺着他的后背下滑,抓住他衬衫的下摆。
外衣一件件落在地上。他小心避开她手腕上的旧伤,将她往里抱了抱。床头灯亮着,光线柔和,映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她忽然睁开眼:“你会是个好父亲。”
“你也是个好母亲。”他说。
她笑了,眼角浮起浅浅的梨涡。他吻上去,笑声被融进唇齿之间。
时间仿佛变慢了。外面的世界仍在运转——医院还有病人等着查房,警局还在审讯郑天豪的人,手机或许又收到了新消息。但他们不再理会。
他翻身躺下,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她的发丝散了些,轻轻蹭着他的锁骨。他抬手取下那支银簪,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以后别总扎这么紧。”他说。
“习惯了。”
“以后改掉。”
她没反驳,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
“你说的那些事,”她轻声说,“培训中心、国际会议,我能帮你整理资料、做行程表,还能策划医疗主题的花艺展,让国外医生记住中国医生的样子。”
“你都想好了?”
“想了好久。”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一起干。”
她抬头看他:“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她重新靠回去,呼吸渐渐平稳。他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那样。
窗外天色渐白,灰蒙蒙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毯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亮线。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有信息进来。他没有去看。
她感觉到震动,睁开眼:“不去看看吗?”
“现在不重要。”他说。
她点点头,又闭上了眼。
他望着天花板,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的事:查看六床病人的脑电图,安排林夏跟进基因检测报告,联系周正海确认郑天豪的资金流向。
但此刻,他不想动。
她已睡着,呼吸均匀。他轻轻调整姿势,将她抱得更稳些。
晨光一点点爬上来,照到床沿,照到散落的衣服,照到书桌上那盆永生花。
盒子透明,花色如初。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闭上眼。
门外走廊传来保洁员推车的声音,电梯“叮”地响了一声。
屋内安静。
他的手指仍环在她腰间,未曾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