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7.25,公安部办公室)密电室的滴答声裹着煤烟味飘进来,陈宇指节叩着青砖桌面。
“内部排查不能瞎猜,秀兰的为人我信得过。”
他话音刚落,门轴吱呀响,老张揣着棉帽闯进来。
“陈部长,这事儿有眉目了!”老张搓着冻红的手,“馒头铺王大妈说,受禄街37号院,每天凌晨三点准有人扔纸团,沾着股机油味。”
林悦眼睛猛地一眯,指尖刚触到档案袋,粉笔灰就蹭到裤腿。
“我这就查受禄街的户籍,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先别急。”陈宇抬手按住档案,“吴教授招供的卧底,当年和秘书走得极近。”
王秀兰捏着碘酒棉签站在一旁,眉头拧成疙瘩。
“我再看看这张照片,总觉得背面不对劲。”
她把照片平铺在桌上,棉签蘸着碘酒缓缓涂抹。
白色相纸毫无反应,林悦忍不住前倾身子。
“是不是碘酒失效了?我再去拿一瓶来!”
“甭废话。”王秀兰按住她的手,“上次天津特务案,米汤写的密信得加盐才显影。”
她从抽屉摸出小纸包,撒了撮盐在米汤里搅匀。
棉签二次涂抹时,褐色字迹慢慢浮现,众人呼吸都顿了。
“是地址!还有个‘鹰’字标记!”林悦声音发颤。
陈宇俯身细看,指腹蹭过“受禄街37号”的字迹。
“和王大妈说的对上了,这就是特务据点。”
老张一拍大腿,棉帽上的雪花簌簌往下掉。
“我就说那院子邪乎,白天闭着门,夜里总传铁器响。”
王秀兰忽然抬头,眼神亮得惊人。
“这字迹的笔法,和吴教授秘书的档案笔迹一模一样。”
林悦转身就翻审讯记录,笔尖断墨吹了吹。
“可档案写着,秘书三年前就死于肺结核,医院有死亡证明!”
“假死。”陈宇语气肯定,指节泛白,“当年这种戏码,特务常用。”
他朝王秀兰递个眼色,后者立刻打开铁柜,取出个牛皮档案袋。
档案袋边角泛黄,封条上的“保密局”三个字已模糊。
“这是从敌伪档案里翻出来的,当年秘书的住院记录。”王秀兰抽出纸张,“你看,主治医生半年后就失踪了。”
林悦凑近一看,瞳孔骤缩:“火化证明上的签名,和住院单对不上!”
“民国医院的假死套路,我见得多了。”老张凑过来,“要么买通医生,要么偷换尸体,找个流浪汉顶包。”
密电室的滴答声突然顿了半拍,像是发报机也攥紧了线索。
陈宇指尖敲着档案:“秀兰,再用显影剂试试,看照片背面还有没有隐藏信息。”
王秀兰点头,取来酒精灯,照片在火上微微烘烤。
除了地址,又显出一行小字:“授勋前夜,取鹰巢密件。”
“授勋仪式倒计时48小时!”林悦掐着手指算,“他们要在仪式上搞破坏!”
陈宇站起身,青砖地传来沉闷回声。
“林悦,带两个人去37号院外围蹲守,别打草惊蛇。”
“老张,你联系老街坊,摸清院子里的人员进出规律。”
“我留在这,继续深挖秘书的假死档案。”王秀兰已经翻开了下一本卷宗。
林悦抓起外套就往外走,门口传来胡同里的叫卖声:“硬面饽饽哎——”
“注意隐蔽,别让特务看出破绽。”陈宇在她身后叮嘱。
老张也揣着棉帽起身,临走前补了句:“那院子墙高,得从后巷的老槐树那儿盯着。”
密电室里只剩陈宇和王秀兰,卷宗摊开一片,满是泛黄的纸页。
“你看这里。”王秀兰指着档案,“秘书‘病逝’当天,有辆无牌照道奇车去过医院。”
陈宇眉头锁成川字,指尖划过“道奇车”三个字。
“当年特务常用这种车转移人员,福尔马林味能掩盖活人的气息。”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出另一本注销档案:“受禄街37号,原先是家洋行,抗战胜利后就注销了。”
王秀兰凑近一看,洋行老板的签名处,有个模糊的鹰形印记。
“和照片上的‘鹰’字标记对上了!”她语气难掩激动,“这洋行就是特务的掩护据点。”
碘酒味突然变浓,王秀兰又发现新线索:“档案附件里有份租金收据,付款人是‘刘先生’。”
“刘志远。”陈宇脱口而出,“吴教授招供里提到的,当年负责接头的特务。”
他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电流声:“给我叫行动科,查刘志远的所有活动轨迹。”
挂了电话,陈宇看向窗外,胡同里的鸽哨声忽远忽近。
“秀兰,你当年破天津特务案,是不是也用过米汤显影?”
王秀兰点头,棉签在纸上蹭了蹭:“那次是用柠檬汁写的,用火烤才出来,比这次还费劲。”
她忽然笑了:“没想到老法子,现在还能派上大用场。”
陈宇嘴角也扬起弧度,指腹摩挲着档案上的鹰形印记。
“特务再狡猾,也躲不过这些细节,纸包不住火。”
这时,林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陈部长!施尔昌去37号院蹲守,被人摸了后腰!”
陈宇猛地起身,青砖地面的凉意透过鞋底传来。
“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万幸反应快,就擦破点皮。”林悦递过个纸团,“对方掉的,沾着机油,还有股硫磺味。”
王秀兰捏起纸团凑近闻了闻,脸色微变。
“是制作炸弹的原料味,他们真的在准备搞破坏!”
老张也跟着进来,棉帽上沾着槐树叶:“37号院的墙头有铁丝网,还架着望远镜,肯定有问题。”
陈宇走到地图前,红笔在受禄街37号画了个圈。
“授勋仪式倒计时48小时,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摸清里面的情况。”
他看向王秀兰:“档案里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秘书的同伙?”
王秀兰快速翻着卷宗,指尖停在一页纸上。
“这里有份注销的电话记录,当年秘书常给一个叫‘老鸹’的人打电话。”
“老鸹是特务的代号!”老张一拍大腿,“我听老街坊说,37号院总有人学乌鸦叫。”
林悦立刻提笔记录:“我这就查当年的电话簿,找‘老鸹’的真实身份。”
密电室的滴答声又响起来,和胡同里的吆喝声交织。
“硬面饽饽——磨剪子戗菜刀——”
陈宇眼神锐利如刀:“老张,你带几个老街坊,以修东西为幌子,去37号院附近打探。”
“林悦,联系技术科,准备连夜破译可能的密电。”
“秀兰,继续深挖假死档案,看看医院还有没有其他猫腻。”
三人齐声应下,转身往外走,棉鞋踩在地面沙沙作响。
王秀兰刚翻开医院的存档,突然“呀”了一声。
“陈部长,你看这个!”她指着一张病历,“秘书的‘死亡’日期,和洋行注销的日期是同一天!”
陈宇凑近一看,眉头拧得更紧:“这不是巧合,是早就计划好的潜伏。”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出受禄街的产权档案。
“37号院的原主人,是个德国洋行老板,1948年突然回国了。”
王秀兰眼睛一亮:“会不会是特务买通了洋行老板,接手了这个院子?”
“很有可能。”陈宇指尖敲着档案,“民国的洋行档案,很多都有猫腻,注销手续往往是假的。”
这时,窗外传来鸽哨声,王秀兰忽然起身。
“我去趟档案馆,查当年的火化记录,说不定能找到尸体替换的证据。”
陈宇点头:“注意安全,让小李跟你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王秀兰揣着档案袋出门,胡同里的风裹着雪沫子打在脸上。
档案馆的灯光昏黄,小李帮着翻找1947年的火化登记。
“找到了!”小李抽出一张纸,“这里写着‘无名男尸,肺结核死亡’,和秘书的死亡证明编号一样!”
王秀兰凑近一看,登记人的签名,和医院主治医生的签名笔迹不同。
“这就是证据!他们用无名男尸替换了秘书!”
她刚把档案收好,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小李立刻握紧了腰间的枪。
“别紧张,是老张的人。”王秀兰认出了那顶熟悉的棉帽。
老张带来个坏消息,脸色凝重:“37号院的灯全灭了,好像有人要转移。”
王秀兰心头一紧,立刻往密电室赶,雪沫子沾白了她的发梢。
陈宇正对着地图沉思,见她进来,立刻起身。
“有发现?”
“秘书是假死!”王秀兰把火化记录拍在桌上,“用无名男尸顶包,医院和殡仪馆都被买通了!”
林悦刚好进来,手里拿着破译的密电:“陈部长,截获一条密电,‘鹰已归巢,静待授勋’。”
“鹰就是刘志远!”陈宇语气肯定,指节叩着地图,“他就是当年的秘书,假死潜伏到现在。”
老张搓着手:“那现在怎么办?直接冲进去?”
“不行,里面可能有炸弹。”陈宇摇头,“得先摸清里面的布局。”
王秀兰忽然想起什么,翻出洋行的旧图纸。
“这是37号院的平面图,有个地下室,应该是他们的据点。”
林悦凑过来一看:“地下室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后巷,一个通胡同口。”
陈宇眼神一凛:“施尔昌还在外面蹲守吗?让他盯着后巷的出口。”
“已经联系过了。”林悦点头,“他说后巷有辆无牌照的道奇车,引擎一直没关。”
王秀兰心头一沉:“就是当年转移秘书的那辆车,他们要跑!”
陈宇立刻抓起电话:“通知行动科,包围受禄街37号,只围不攻,等天亮再行动!”
挂了电话,他看向桌上的假死档案,指尖划过“刘志远”三个字。
“授勋仪式48小时后举行,他肯定想在那时候搞大事。”
林悦忽然想起什么,翻出一份档案:“吴教授招供的卧底,擅长制作炸弹,说不定就在院子里。”
老张一拍大腿:“难怪有机油味,是在组装炸弹!”
密电室的滴答声越来越急,像是在倒计时。
王秀兰捏着碘酒棉签,忽然笑了:“我们有假死的证据,还有据点的位置,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陈宇点头,眼神坚定:“明天天亮,就端了他们的老巢,不让他们破坏授勋仪式。”
这时,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下,三更天了。
“受禄街的纸团,应该就是他们传递消息用的。”林悦指着桌上的纸团,“沾着机油,是为了防水。”
王秀兰拿起纸团,对着灯光看了看:“上面还有残留的字迹,是用油烟纸写的,难怪之前没发现。”
陈宇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胡同里的积雪。
“刘志远以为潜伏得好,却没想到,老街坊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忽然笑了:“群众的力量,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林悦收拾着档案,忽然发现一张老照片,是秘书和刘志远的合影。
“陈部长,你看!”她把照片递过去,“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难怪能蒙混过关。”
陈宇接过照片,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相纸:“这就是他们的破绽,太想做得天衣无缝,反而露了马脚。”
王秀兰收起假死档案,眼神锐利:“明天一早,我们就带着证据,去37号院抓人!”
老张搓着手,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终于能端了这帮特务的窝,让他们再没法害人!”
密电室的滴答声渐渐平缓,窗外的雪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陈宇看着桌上的地图和档案,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
“卧底的疑云解开了,据点也找到了,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
他忽然想起施尔昌的消息,补充道:“让施尔昌盯紧点,别让刘志远跑了,他手里的密件,对我们很重要。”
林悦立刻点头:“我这就去通知他,让他务必守住后巷。”
王秀兰把显影剂收好,轻声说:“这场仗,我们准备得够充分了。”
陈宇点头,眼神望向窗外的胡同,鸽哨声再次响起,带着希望的气息。
“授勋仪式,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北京的和平,我们来守护。”
与此同时,受禄街37号院的地下室里,刘志远捏着鹰字袖扣。
“明天一早转移,授勋仪式上,给他们一个大礼。”
他身后,特务正组装着炸弹,机油味混着硫磺味,弥漫在黑暗中。
而他们不知道,一张天罗地网,已经在胡同里悄然张开。
【查明的线索】吴教授档案夹层的合影→王秀兰显影还原→确认第三人是马汉三“已牺牲”的秘书刘志远,照片角落“禄”字指向受禄街,完成线索落地。
【案件完结】1949年马汉三案中秘书“跳河自尽”的疑点→证实为假死潜伏,呼应前文“老鹰”隐藏极深的设定。
【历史档案:1950年代肃反中的特务甄别】建国初期肃反工作中,特务常以“假死”“隐姓埋名”方式潜伏,多选择亲属住所或隐蔽胡同作为据点。
公安依靠档案梳理、群众走访、技术显影等手段甄别,北京东单区因胡同密集、住户复杂,成为当时潜伏特务的高发区域,群众联防与技术侦查结合成为破获此类案件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