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羽林军和李将军的金吾卫会合,反包了魏承瑾等人。
皇太女的出现,让清君侧的一方瞬间有了主心骨。
魏承瑾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他命人半开宫门,示意魏宝宁举着木偶,色厉内荏地喊:“萧昙诅咒女皇,已被陛下下旨废黜,如今竟敢率兵逼宫,口出狂言,此乃谋反弑君之罪!”
萧昙冷笑一声说:“你命人在佛堂提前放了厌胜木偶,陷害于孤!若你心中无鬼,自然愿让法司查办,但你却急不可耐要下诏废储;况且我等无人见母皇真颜,谁知母皇是不是被你囚禁挟持?魏承瑾,你敢不敢打开门,让我等去面见陛下?”
萧昙目光转向陈琅,陈琅会意,上前指着魏承瑾说:“我亲眼看见陛下于殿中昏迷,昏迷之前未发懿旨!之后魏承瑾虽令太医救治,但太医无计可施,随后他便令人矫诏,封锁寝宫!”
听到皇太女和陈琅所说,守卫一方顿时哗然,坚定的防卫之心逐渐动摇,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刘将军。
萧月华刚刚一直在门内,现在也在门口现出身影,曲迦音对殿内喊:“皇女殿下,魏承瑾说你要成为新君,你可亲耳听到女皇所说?”
萧月华自然知道此事厉害,首先,她没有争夺储君之意;其次,看此场景,如何选择显而易见。
她对魏承瑾说:“让本宫和皇姐言明。”
她走出了寝殿,走向双方对峙的中间地带。
魏承瑾要去阻止她,她转身说:“本宫去说服皇姐。”
而后她继续缓步向前,随后狂奔至萧昙处:“刚刚魏公公说,女皇要立我为储君,我入宫之时,却见母皇昏迷,此前种种,我一无所知!”
萧月华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魏承瑾选择的人,都不认为自己应该继承大统。
此时,局势完全逆转。
魏承瑾众叛亲离,他立刻让人去关闭宫门,并高喊着:“陛下,他们要造反啊!”
眼看双方又要打起来,萧昙说:“左金吾卫众将听着!此事首恶仅魏承瑾一人,此刻放下兵刃,过往一律不究;若执迷不悟,则视为逆贼同党,格杀勿论!”
刘将军见此情景,看到手下纷纷面露惶恐,冲他点头,表示认同皇太女所说,便轻叹一口气,首先扔下手中佩刀。
他这么做之后,其他的左金吾卫见状,纷纷弃械。
萧谭大声命令道:“将此逆贼和党羽拿下,严加看管!速宣太医,全力救治陛下!”
众将纷纷振臂高呼:“臣等谨遵殿下之命,清君侧,除逆贼!”
大势已去,但魏承瑾心中却有一股奇异的平静。
他的人生从被掳掠入宫开始,或许也是从那个时候结束。
魏宝宁扔掉手中的木偶,扑到魏承瑾身边,焦急地问他:“干爹,我们怎么办?”
但魏承瑾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仿佛眼前的慌乱,无可挽回的败局,都与他无关。
宫内被拘的太医、李主事和王舍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逃脱这个牢笼了。
而魏承瑾的党羽们则各个面如死灰,抖若筛糠,因为他们依靠的大树即将倾倒。
魏承瑾把诏书扔给了魏宝宁,刚刚还重要无比的诏书,此刻已不值一提。
他不再理会周遭任何事,猛地转身,快步走向女皇沉睡的龙塌。
他从角落里拎出了一罐油,那是他提前藏在这里的,不假任何人之手。
他猛地将里面的油撒到了床幔上,浸透了女皇的衣襟,而后淋遍了自己。
此事做得迅速,令旁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之后,他举起了近旁的烛台。
“干爹!你要干什么,干爹?!”
魏宝宁惊慌失措地冲向魏承瑾,被他一脚踹开。
当殿外的人终于打开殿门冲进去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正是魏承瑾将手中烛台掷向帐幔的瞬间。
“可惜呀……”魏承瑾的声音从烈焰中传来,“若陛下不曾突然不省人事,待到天明,一切终将不同。”
他心里想,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为了让女皇更加情绪激动,他让玄清子加重了丹药的效用,然而,也正是这一举动,让女皇提前陷入了昏迷,从而不得不改变之后的计划。
还有,那个他之前不屑一顾的面首陈琅,竟成为此局中的意外之变。
曲迦音急忙喊:“救火!快来救火!”
“拦住他!快!” 沈琰焦急高呼。
萧昙目眦欲裂:“阉贼!你要干什么?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魏承瑾仰天长笑:“九族?我的族人,早就在几十年前魂归山野了。或许那时,我也应该同他们而去……”
“魏承瑾!你这是谋逆!” 张大人气得浑身发抖。
周大人急得跺脚:“阉贼,你竟敢焚宫弑君!罪该万死!”
魏承瑾的目光穿透火焰,锁定了萧昙,高声说:“萧昙!你会成为新的帝王,但也将永远背负着‘逼宫弑母’的恶名!哈哈……哈哈哈……”
萧谭双目赤红,要冲上前去,但龙床附近因为浇了油,已经烧成一片火海,她被护卫死死拉住。
萧月华哭着大喊 “母亲!母亲!快救救母亲!”
然而热浪逼人,她也被众人拉住无法上前半步。
陈琅站在人群后,看着火海中的惨状,脸色发白。
他设想过很多次女皇宾天,但没有一次是这番场景。
同样呆若木鸡的还有魏宝宁,他瘫倒在地,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宫人们早已忘了对峙,拎着水桶冲入殿中。
刚才还兵戎相见的刘将军和陈将军都指挥手下兵士快去救火。
但泼洒出去的水,只勉强不让火势蔓延到整个寝宫,却无法解救被困的魏承瑾和女皇二人。
在这最后的时刻,女皇似乎短暂地苏醒了,然而,她已被魏承瑾死死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女皇睁开眼,望着漫天火光。
她一生追求长生不死,渴望永恒的青春,但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她来不及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漫天的火海吞噬了自己。
谁都没有想到,几个时辰之前,众人还是齐聚于其乐融融的宴会。
偏殿里,尚不知情的舞姬们还在谈论着刚刚的舞蹈,猜测陛下会给她们什么赏赐。
直到宫人惊慌失措地奔来,带着寝宫失火女皇驾崩的消息,这一消息也很快通过人群,传到了静园里。
羽生正望着夜空,想到了曲迦音对她说的话——
“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展翅高飞的那一天。”
启明星正闪耀着清冷的光。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