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黑甲女子冰冷的眼神在瞬间凝固。她那如同万年玄冰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疑惑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的复杂表情。
万妖朝会。
这五个字在妖界并非秘密，但它是一个只存在于最高权力层面的词汇。寻常的妖族，甚至是一些小部落的首领，都未必知道这个盛会的存在。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人类，不仅知道，还敢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出让她首领亲自出来相见的话。
这已经不是狂妄，而是对整个黑风岭，乃至对妖界现有秩序的公然挑衅。
“你……到底是谁？”黑甲女子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握着腰间刀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林辰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山寨大殿的深处，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那个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存在。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更强大的压迫感。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声充满威严的苍老声音，从大殿深处悠悠传来。
“赤练，退下。”
听到这个声音，那名叫赤练的黑甲女子身体一颤，脸上的敌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服从。她向后退开，让出了一条通往大殿的道路。
一个身影，缓缓地从大殿的阴影中走出。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麻衣，手中拄着一根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拐杖。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双眼浑浊，看起来就像一个行将就朽的凡人。
但当他出现的瞬间，整个黑风岭上空那狂暴的妖气都仿佛温顺的绵羊，纷纷向他俯首称臣。那股无形的血脉威压，比赤练强大了十倍不止。
他，就是黑风岭的首领，合体后期巅峰的强者，黑风老妖。
黑风老妖浑浊的目光扫过林辰，最终，停留在了龙傲雪的身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人类，你刚才说，你是来参加万妖朝会的？”黑风老妖的声音沙哑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岁月的重量。
“是。”林辰的回答依旧只有一个字。
“有趣。”黑风老妖干笑了一声，“自我妖界立界以来，从未有人类，能踏上这万妖朝会的道路。你，是第一个。但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这个资格？”
“凭我的实力。”林辰淡然道。
“实力？”黑风老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年轻人，狂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黑风岭，不养闲人，更不容挑衅。你既然敢站在这里，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底气！”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妖气，如同火山爆发，从黑风老妖体内轰然涌出。那妖气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鹰，张开利爪，朝着林辰当头抓下。这一击，已经蕴含了黑风老妖九成的力量，足以轻易撕碎空间，抹杀一切合体期以下的生灵。
山寨内所有的妖族都感受到了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纷纷后退，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知道，首领这是真的动怒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即将化为肉泥。
龙傲雪的仙力已经凝聚在指尖，准备在关键时刻出手。
然而，林辰，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甚至没有看那只呼啸而来的黑色巨鹰。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对着那毁天灭地的攻击，随意地，一挥。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
一缕微不可察的灰金色气流，从他指尖划过。
那只由黑风老妖全力催动的黑色巨鹰，在接触到灰金色气流的刹那，就像是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从鹰爪开始，迅速地消融、分解、化为最原始的妖气粒子，然后，彻底湮灭。
黑风老妖那狂暴无比的攻击，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全场，死寂。
黑风老妖那浑浊的双眼，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震惊。
“这……这是什么力量？不是仙力，不是灵力，也不是妖力……这股力量，仿佛……仿佛是万法之始，万道之源！”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活了数万年，自认见识广博，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霸道，如此纯粹的力量。
林辰放下手，目光依旧平静：“现在，你认为，我有资格了吗？”
黑风老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脸上的敌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是一丝敬畏。
他，缓缓地，对着林辰，弯下了他那高傲了数千年的腰。
“有资格。当然有资格。”黑风老妖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多了一丝恭敬，“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阁下，能掌握如此本源之力，早已超脱了三界六族的范畴。别说万妖朝会，即便是面见万妖皇，也，绰绰有余。”
他，完全，被林辰那展现出的绝对实力所折服。在妖界，强者为尊，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林辰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让他这个合体后期巅峰的老怪物都感到心悸的地步。
“请阁下，与这位仙子，入殿一叙。”黑风老妖侧过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赤练和周围所有的黑风岭妖族，都看傻了。他们那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首领，竟然会对一个人类，如此恭敬？这个世界，疯了吗？
林辰点了点头，与龙傲雪对视一眼，迈步，走进了那座充满压迫感的大殿。
大殿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由巨大兽骨制成的王座。
黑风老妖并没有坐上王座，而是在主位旁的客席上，亲自为林辰和龙傲雪，倒上了两杯妖界特有的果酒。
“阁下，老夫黑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黑风老妖的态度，已经完全是平辈论交。
“林辰。”
“林辰阁下。”黑风老妖点了点头，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林辰阁下，你，是，为了那块‘碎片’，而来，的吧？”
林辰的心，猛地一跳。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进入妖界，这个黑风老妖，竟然，就直接点破了他此行的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