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狐璃暗中接近夭夭，透露妖主阴谋
龙夭夭那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大殿中激起无声的巨浪。
“我的血，是用来灭世的，不是用来给你们妖族……修补篱笆的。”
话音落下，殿内原本悠扬的歌舞戛然而止，舞者们僵在原地，乐师们的手指停在琴弦上，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两侧玉案后的妖族大能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错愕，再到压抑不住的愤怒。
这已经不是无礼，而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整个妖域，更是对王座之上那位妖主的公然蔑视。
空气凝固了，每一缕香薰的烟气，都似乎承载着千钧的重量。
凌清玄的手，已无声地按在了剑柄上，周身气息沉静如水，却随时能掀起滔天巨浪。他知道，龙夭夭这张嘴，迟早会捅出天大的篓子，却没料到会这么快，这么彻底。
王座之上，羲皇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怒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龙夭夭，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中，之前那丝欣赏与贪婪，尽数褪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过了许久，他忽然笑了。
“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由低沉到高亢，在大殿中回荡，震得穹顶的星辰明珠都微微颤动。殿内的妖族们被这笑声弄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好一个灭世。”羲皇止住笑，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撑在下颌处，用一种审视艺术品般的目光，重新打量着龙夭夭，“本座活了三千年，听过无数豪言壮语，却无一能及你这句来得有趣。”
他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赞许，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比山岳更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龙小姐，你或许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你拥有这份力量，却不知如何使用，如三岁孩童手持神兵，可笑，亦可惜。”
他不再提加固防线之事，话锋一转，仿佛一个长者在指点晚辈，但言语间的掌控意味，却愈发浓厚。
龙夭-夭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说教姿态。她正要开口反唇相讥，一道清冷的身影却从旁边的席位上站了起来。
是狐璃。
“妖主息怒。”她走到大殿中央，对着羲皇盈盈一拜，姿态优雅，无可挑剔，“龙小姐初来乍到，不了解我妖域边境之苦，言语间或有冲撞，还请妖主海涵。她毕竟是万魂幡的贵客，亦是未来对抗灭世之劫的关键人物，不应因此伤了和气。”
她这番话，既为龙夭-夭开脱，又点明了她的身份与价值，提醒羲皇不要因一时之怒而做出不智之举。
羲皇的目光落在狐璃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莫测。
“狐璃，你倒是越发懂得顾全大局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也分不清是夸奖还是敲打。
狐璃垂下眼帘：“属下只是不愿见妖主与贵客之间产生误会。”
“也罢。”羲皇挥了挥手，像是失了兴致，“宴会也差不多了。狐璃，你亲自带两位贵客去月影居歇息吧，那里清净，不会有人打扰。”
“是，属下遵命。”狐璃再次行礼，随即转身，对龙夭-夭和凌清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龙夭夭撇了撇嘴，虽然没能当场跟那老妖怪打起来有些扫兴，但也知道今晚是到此为止了。她抓起桌上那坛没喝完的“九蕴神浆”，直接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跟在狐璃身后，向殿外走去。
凌清玄沉默地起身，与她并肩而行。
离开灯火辉煌的月华殿，夜风带着一丝凉意迎面吹来，驱散了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青丘城的夜晚，另有一番景致。巨大的树冠遮蔽了天空，只有点点月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洒落，而那些会发光的奇花异草，则成了天然的灯火，在道路两旁投下斑斓的光影。
狐璃并未乘坐软轿，而是亲自在前方引路。她步履轻盈，裙摆在光影中摇曳，仿佛一只穿行在梦境中的银狐。
“龙小姐，方才在殿上，多有得罪。”走在一条僻静的廊道上，狐-璃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得罪？”龙夭夭晃了晃肩上的酒坛，“你是说你替我求情？那倒不必，我正想看看那老妖怪能奈我何。”
狐璃的脚步顿了顿，她侧过头，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眼神在光影中显得有些复杂。“妖主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他认定的‘猎物’面前。”
“猎物？”龙夭夭笑了，“巧了，我也这么看他。”
狐璃没有接这个话茬，她带着两人拐入一座更为幽静的园林。园中有一座临水的亭子，周围种满了散发着清香的白色花朵。
“月影居到了。”狐-璃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座精致的楼阁，“这里是我平日里静修的地方，两位今晚便在此歇息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她说完，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走进了那座临水亭，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龙夭夭和凌清玄对视一眼。
“喂，狐狸精，你还有事？”龙夭夭将酒坛往地上一放，也跟着走进了亭子。
凌清玄没有进亭，只是安静地站在亭外的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狐璃看着亭外的湖面，湖面倒映着破碎的月光，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龙小姐，你不好奇，妖主为何对你的血脉如此执着吗？”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说给湖里的月影听的。
“不好奇。”龙夭夭懒洋洋地靠在亭柱上，“无非就是想拿去炼丹，或者当什么阵眼。这些套路，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不。”狐璃摇了摇头，她转过身，那双清冷的眸子在夜色中，第一次染上了某种郑重的情绪，“他要的，不是你的几滴血。他要的，是全部。”
龙夭夭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狐璃继续说道：“龙小姐可曾听过，上古妖族的禁术——‘九鼎熔血阵’？”
龙夭夭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那是一种可以强行剥离生灵血脉，并将其熔炼、嫁接于己身的邪术。此阵法极为霸道，成功率不足一成，且一旦失败，施术者与被施术者，皆会神魂俱灭。”狐璃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而要布置此阵，需要九种极端环境作为阵基。我妖域边境的‘无妄之渊’，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名为‘绝灵之鼎’。”
龙夭-夭终于明白了。
所谓的加固防线，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幌子。羲皇真正的目的，是想诱骗她去“无妄之渊”，那个他早已准备好的阵法核心，然后将她整个人，连同她的始龙血脉，一起炼化。
“有意思。”龙夭夭舔了舔嘴角，非但没有恐惧，眼中反而燃起了兴奋的火焰，“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不过……”
她话锋一转，眯起眼睛盯着狐璃：“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别跟我说你是为了我好，我跟你们狐狸精可没什么交情。”
“我自然不是为了你。”狐璃坦然地承认了，“我是在为我青丘一族，为整个妖域。”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疲惫与忧虑。
“妖主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带领妖族走出黑暗的明君了。三千年的岁月，无尽的权势，让他变得偏执而疯狂。他迫切地想要突破现有境界，以应对传说中的灭世之劫，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与你的始龙血脉熔炼，是他最大的赌注。”
“他若成功，固然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可他若失败呢？”狐璃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会死，而你这头被激怒的始龙，会将整个妖域都拖入毁灭的深渊。我青丘一族，不想成为他这场豪赌的陪葬品。”
龙夭夭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只小狐狸，比她想象中要聪明，也更有野心。她不是在求助，她是在选择投资。她将宝押在了自己身上，赌自己能掀翻羲皇的棋盘。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龙夭夭饶有兴致地问。
“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狐璃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要你还在妖域，他就有无数种方法逼你就范。月华殿周围布满了他的心腹和阵法，你一旦进去，就休想再出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若能成功离开，便是给了他最响亮的一记耳光，也能让那些盲目追随他的老家伙们清醒清醒。至于后续……是战是和，那是你与他之间的事，我青丘一族，绝不插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卖了人情，又撇清了关系。
龙夭夭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小狐狸，你很对我胃口。”她站直身体，拍了拍狐璃的肩膀，“行，这个情我领了。”
狐璃看着她那双灿若星辰的金瞳，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她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与一个人对话，而是在与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讨价还价。
“言尽于此，告辞。”狐璃不再停留，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亭子里，只剩下龙夭夭和那坛酒。
她拎起酒坛，走到亭外，凌清玄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
“都听见了？”龙夭夭问。
“嗯。”凌清玄应了一声。
“那老妖怪想把我整个人都给炖了，你怎么看？”她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在月光下闪着光。
凌清玄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走。”
“走？”龙夭夭哈地笑了一声，“就这么灰溜溜地走？那多没面子。”
她转过身，望向远处那座在夜色中依旧辉煌的月华殿，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危险而又迷人的光芒。
“凌大保镖，你说……我要是把他那座宫殿给拆了，当做临别的回礼，他会不会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