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幕后残魂魔修现，夭夭杀之获功德
洞窟内，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龙夭夭的脑海。
与洞外山呼海啸般的“恩公”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致荒诞的交响乐。一边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崇拜，一边是万年大计毁于一旦的怨毒与疯狂。而她，龙夭夭，就站在这冰火两重天的正中心，成了这一切的焦点。
她非但没有感到半分恐惧，反而从那即将崩溃的神经末梢，挤出了一丝扭曲的、如释重负的快感。
终于。
终于来了个正儿八经的坏蛋。
一个目标明确，动机纯粹，致力于搞破坏，并且视她为死敌的家伙。
这才是她想要的反派剧本！
那缕顽固的黑烟在空中剧烈翻滚，凝聚成一张布满裂纹、五官扭曲的人脸。他的双眼是两个空洞的漩涡，里面燃烧着足以焚尽神魂的憎恨火焰，死死地锁定在龙夭夭身上。
“是你……是你这该死的龙族余孽！”残魂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嘶吼，而是带着一种被背叛、被掠夺了一切的尖利，“本座在此布局万年，以地脉煞气为炉，以上古战场十万残魂为炭，日夜熬炼，只为炼成这‘万怨归一’的怨魂之心！待到心成之日，本座便可借此重塑法身，化身怨神，届时三界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他越说越激动，整张脸都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就差最后一步！就差最后一点火候！你……你竟敢用你的始龙之血，净化了它！你毁了本座的一切！！”
“哦。”
龙夭夭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她抬起眼皮，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那张怨毒的脸。
“说完了？”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残魂魔修一滞，仿佛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预想过对方的恐惧、震惊，甚至是不屑，但唯独没想过是这种仿佛在听人说书般的漠然。
“你……你难道不怕本座？！”
龙夭夭忽然笑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刚刚被净化一空的洞窟里，显得格外刺耳。
“怕你？”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摇了摇，“我为什么要怕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她一边笑，一边朝那残魂走了过去，步履轻快，裙摆飞扬，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你都不知道，”她歪着头，脸上挂着甜美又病态的笑容，“我有多讨厌这个地方。阳光、绿草、还有外面那群哭哭啼啼的蠢货……这一切都让我恶心。”
“我本来想把这里变成一片地狱，结果呢？”她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搞成了一片天堂。我正愁着一肚子火没处发，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走到残魂面前，仰起脸，金色的眸子近乎贪婪地盯着那团黑气。
“一个万年老鬼，满脑子坏水，还想毁灭世界。太好了，你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出气筒。”
残魂魔修被她这番疯言疯语彻底搞懵了。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一个比他还要纯粹的疯子！
“疯子！你以为毁了怨魂之心，本座就奈何不了你？！”残魂反应过来，发出震怒的咆哮，“本座虽只剩一缕残魂，但吞噬了你这身怀始龙血脉的神魂，足以弥补所有损失！给我拿命来！”
话音未落，那团黑烟猛地炸开，化作上百道漆黑的魂刺，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射向龙夭夭。每一根魂刺都带着刺穿神魂的阴毒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元婴修士当场魂飞魄散。
“来得好！”
龙夭夭不退反进，眼中迸发出嗜血的兴奋。
她受够了那些歪打正着的“好事”，受够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功德”。她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干一件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坏事！
杀一个企图为祸人间的魔头残魂，这总该算不上什么功德了吧？这最多算是黑吃黑！
黑煞刃瞬间出现在她手中，刀身嗡鸣，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她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将那股积压在胸口的，混杂着愤怒、憋屈、荒谬的负面情绪，尽数灌注于刀锋之上。
“给老娘……死！”
她娇叱一声，身影在密集的魂刺中拉出一道金色的残影，不闪不避，径直冲向那残魂的本体。
魂刺击打在她身上，却连她体表那层淡淡的功德金光都无法穿透，便被消弭于无形。
残魂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景象。一个魔修，身上怎会有如此浑厚的功德金光护体？这根本不合常理！
但他没有时间思考了。
龙夭夭已经杀到他面前，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映照出他惊恐扭曲的脸。
“永别了，我的出气筒。”
她轻声低语，手中的黑煞刃划出一道完美的黑色弧线，精准地斩入了那团黑烟的核心。
“不——！”
残魂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他那凝聚了万年怨毒的魂体，在始龙血脉与功德金光的双重夹击下，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啵”声。
那团盘踞在此地万年的黑烟，那张怨毒扭曲的人脸，连同他那未竟的怨神大梦，一同化作了最微不足道的青烟，彻底消散在了这片焕然一新的天地之间。
“呼……”
龙夭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日来堵在心口的恶气，终于随着这一刀，尽数宣泄了出去。
她收起黑煞刃，站在空旷的洞窟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心满意足的微笑。
总算……干成了一件坏事。
虽然只是清理了一个同行，但好歹是亲手终结了一个生命，毁灭了一个灵魂。这感觉，痛快！
她心满意足地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倒尽胃口的山谷，回去找墨千魂“复命”。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脚步就猛地僵住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让她头皮发麻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
洞窟外，那刚刚倾泻而下的万丈阳光，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竟开始疯狂地朝着洞口汇聚。
山谷里，那些刚刚冒出头的绿芽，在一瞬间疯长，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空气中，凭空生出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纷纷扬扬，争先恐后地朝着洞窟内涌来。
龙夭夭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只见她身上那层原本只是淡金色的功德之光，此刻像是被注入了海量的能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浓厚、凝实、璀璨！
如果说之前的功德金光，只是一件薄薄的纱衣。
那么此刻，这件纱衣正在飞速地变成棉袄，再变成铠甲，最后，变成一座金光闪闪的实心堡垒！
一股浩瀚、磅礴、充满了天地嘉奖意味的气息，从天而降。
不，不是从天而降。
是直接从她的天灵盖，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狠狠地灌了进来！
轰——！
一道比之前净化怨魂之心时还要粗大十倍的金色光柱，从九天之上笔直地轰下，穿透了山谷，精准无误地笼罩了龙夭夭。
“……”
龙夭夭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她傻傻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纯粹到令人发指的功德之力，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她的神魂，滋养着她的肉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瓶颈在松动，神魂在壮大，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舒服得想打滚。
但这种肉体上的舒适，带来的却是精神上的极致崩溃。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只是杀了一个想毁灭世界的魔头残魂而已！
这不应该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正道修士才有的待遇吗？她一个立志灭世的魔门新秀，凭什么？！凭什么给她加功德？！
这天道，是不是瞎了眼？！
“不……”
一声梦呓般的低语，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
“不……要……啊……”
她伸出手，像是想把那浓郁到快要滴出水来的功德金光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可那金光如同跗骨之蛆，不，比那还要黏人，紧紧地贴着她，渗入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神圣、慈悲、普度众生的光辉。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从龙夭夭的口中爆发出来。
她抓狂了。
她彻底抓狂了。
“滚开！都给我滚开！”她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原地疯狂地蹦跳，挥舞着手臂，试图拍散那些萦绕在她身边的金色光点。
“我不是好人！我是坏蛋！我求求你们了，别再往我身上加了！再加下去就要成佛了啊！”
她一边尖叫，一边在地上打滚，想用泥土蹭掉身上的金光。
可她滚过的地方，泥土里瞬间开满了绚烂的灵花。
她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岩壁非但没碎，反而从石头缝里渗出了甘甜的灵泉。
洞窟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再次跪拜的村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洞口那道被万丈金光笼罩、还在疯狂扭动、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的身影。
“恩公……恩公这是怎么了？”一个村民不解地问。
旁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者，满脸肃然，眼中含着敬畏的泪光，颤声道：“你们懂什么！恩公这是在与那万年魔头的最后一道残怨做斗争！你们看，恩公被圣光加持，那魔头定然是在做最后的反扑，想污染恩公的神魂！恩公……她是为了我们，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啊！”
此言一出，所有村民恍然大悟，看向那道“痛苦挣扎”的金光身影时，眼神中的崇拜与感激，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恩公！”
“我等愿为恩公分担！”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再次响起，充满了担忧与虔诚。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龙夭夭，听着外面的动静，又感受着身上那层厚得快要形成实质的金色“龟壳”，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龙夭夭，龙族公主，未来的三界第一女魔头……
今天，在怨魂谷，被功德，活活砸晕了过去。
而在怨魂谷远处的一座山峰之巅，一道白衣身影静静伫立。凌清玄看着那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天空染成金色的功德光柱，又看着光柱中那个隐约在“挣扎”的身影，清冷的眼眸中，那丝困惑，已然化作了一片深不见底的迷惘。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