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走出技术中心时，口袋里的U盘还在微微发烫。他没停下脚步，径直穿过走廊，刚拐过楼梯口，就听见办公室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
陈小姐推门进来的时候，眉头拧成一团，手按在太阳穴上揉了两下。
“我爸要退了。”她说。
老夫子站在办公桌前，没动，也没问为什么，只点了点头。
“他打算下周开家族会议，定接班人。”陈小姐坐到沙发上，语气有点沉，“我堂弟最近动作很多，拉拢高管，私下开会，还说我一个女人管不了大局。”
老夫子走到电脑前坐下，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打开了金手指系统。
“你给他机会？”他问。
“他是男的，又是长房长孙，家里很多人觉得理所应当。”她苦笑了一下，“可我知道他不行。去年他在海外分公司，账目乱得一塌糊涂。”
老夫子没说话，把U盘插进接口，调出社会关系图谱模块，输入几个名字。三秒后，屏幕上跳出一条资金流向线，终点是一个私人账户，标注着“亏损八百万”。
“你堂弟挪了公司钱去炒股。”老夫子指着屏幕，“去年三月转走七百二十万，四月又追加八十万，全亏了。”
陈小姐愣住：“这……不可能吧？那边财务一直归总部管，怎么绕过去的？”
“用子公司临时调度权限，批文是伪造的。”老夫子放大记录，“签字人是他自己，审批人是他拉拢的财务副总，两人对口令改了系统密钥。”
陈小姐脸色变了：“那他现在还想当总经理？”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陈父站在门口，西装笔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眼神在女儿和老夫子之间来回扫视。
“你们在谈什么？”他声音不高，但带着压。
陈小姐立刻站起来：“爸，你怎么来了？”
“我来问问你堂弟的事。”陈父走进来，把文件放在桌上，“他刚刚提交了一份管理方案，说要全面改革运营体系。”
老夫子没起身，只是把屏幕转向他：“您知道他去年亏了八百万吗？”
陈父皱眉：“什么八百万？”
“从集团流动资金账户里挪出去的。”老夫子点开转账记录，“七百二十万用于境外杠杆炒股，一个月爆仓。剩下八十万买了奢侈品，发票还在他助理手里。”
陈父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忽然抬头：“这些数据，你怎么拿到的？”
“系统自动抓取异常交易时标记的。”老夫子关掉页面，打开另一个窗口，“要听听他和财务副总的通话录音吗？”
他按下播放键。
音箱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要把账做平，姑父根本看不出少了钱。大不了说是汇率损失，没人会查。”
是堂弟的声音。
陈父猛地转身看向门口。
堂弟正站在那里，一只手搭在门把上，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老夫子看着他：“你说没人会查。但现在有人查了。”
堂弟踉跄一步，扶住墙才站稳。
“姑父……”他终于开口，声音发抖，“我那是为了试水市场，想给公司找新投资方向……不是贪……”
陈父一言不发，盯着他看了很久。
“你再说一遍？”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说你是为公司？”
“我……”堂弟低下头，手指抠着裤缝，“我当时压力太大，业绩上不去，就想搏一把……赢了就能证明自己……”
“输了呢？”陈父问。
“我就想办法补上……”他声音越来越小，“我以为能赶在审计前回款……结果行情崩了……”
陈父慢慢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管理方案，看都没看，直接撕成两半。
纸片飘落在地。
“你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想管整个公司？”他声音冷下来，“你还记得你妈临走前怎么说的？别给家里丢脸。”
堂弟咬着嘴唇，没说话。
陈小姐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包带，一句话也没说。
老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其实他还联系过三位董事。”老夫子突然说，“上周二晚上，在城东那家私宴馆，请他们吃饭，每人送了一块表。”
陈父猛地抬头：“谁？”
“姓李的，姓周的，还有姓吴的。”老夫子调出一张消费记录，“人均消费两万八，发票开的是‘业务咨询费’。”
堂弟慌了：“我没有行贿！那是普通聚餐！”
“那你为什么不让公司报销，而是用个人账户付款？”老夫子问。
“我……我想让他们看得起我……”堂弟声音弱下去，“我不想一辈子活在姑姑姑父的影子下……我是陈家人，我也该有位置……”
“所以你就拿公司的钱去赌？”陈父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这一笔亏空，差点让子公司现金流断裂？要不是总部紧急调资，整个华南区都要停工？”
堂弟抬起头，眼里有了火气：“那又怎么样？你们从来就没给我机会！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姐姐先挑，轮到我，只剩残羹冷炙！现在姑父要退了，凭什么不能是我？”
“凭你做的事！”陈父拍桌，“你以为权力是争来的？是抢来的？它是担子！你扛得起吗？你连八百万都兜不住，还想扛整个集团？”
堂弟嘴唇颤抖，没再说话。
办公室安静下来。
老夫子看了眼手机，录音还在运行，时间显示已持续十二分钟。
他没关。
“爸。”陈小姐终于开口，“那接下来怎么办？”
陈父站在原地，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微微起伏。
“明天上午十点。”他说，“开家族会议。所有直系成员，必须到场。”
他转身看向堂弟：“你也来。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说清楚。”
堂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老夫子这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把手机递过去。
屏幕上是一段加密文件的下载进度条，已经走到97%。
“这段录音。”老夫子说，“不止在我这儿。技术部服务器、云端备份、秦先生的私人硬盘，都有存档。”
堂弟瞪大眼睛：“你早就准备好了？”
“从你第一次偷偷调取财务权限开始。”老夫子收起手机，“你以为没人知道，其实每一步都在记录。”
堂弟后退一步，撞到墙上。
“我不是想害谁……”他喃喃道，“我只是……想被看见……”
陈父闭上眼，叹了口气。
“你堂姐每天加班到凌晨，从不提功劳。”他睁开眼，“你姑姑当年创业，睡在仓库三个月，也没喊过一声苦。你要的不是位置，是捷径。”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扶上门框，停顿了一下。
“希望明天你能说出点人话。”
门关上。
办公室只剩下四个人。
陈小姐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纸片，没动。
堂弟靠着墙，额头抵着冰凉的墙面，呼吸很重。
老夫子重新坐回椅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
录音文件已全部同步完成。
备份节点显示：十五个。
其中一个位于海外数据中心，无法本地删除。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堂弟。
红色的倒计时正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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