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檀香袅袅升腾，将棋盘上的楚河汉界氤氲成一片混沌。林辰的指尖摩挲着黑子，却觉那温润的玉石正渗出刺骨的寒意——这局棋，岳父已布了整整三年。
晚晴最近总说公司账目不清。岳父的银丝在落地灯下泛着冷光，他执白子的手悬在半空，像柄未出鞘的剑，年轻人总该学些管理，你说是不是？
林辰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听见岳父心底翻涌的潮声：先让苏晚晴接手财务，再通过几笔的账目将她推上风口浪尖，最后以挽救公司的名义召回董事会……这盘棋的杀招，竟是要用亲生女儿的血来染红权杖。
爸说得是。林辰忽然轻笑，黑子落在天元，不过晚晴最近总念叨着要学下棋，说是什么棋如人生他抬眼，正对上岳父骤然紧缩的瞳孔，我倒觉得，这棋盘上的规矩，和商场里的规矩，倒有几分相通。
岳父的手指一颤，白子地砸在棋盘边缘。林辰听见他心底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层伪善的慈父面具，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比如这。林辰的指尖划过棋盘，三颗黑子被轻轻拨到一旁，有时候为了全局，总得舍些无关紧要的棋子。他故意将无关紧要四个字咬得极轻，却见岳父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尖锐的东西。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闪电，将棋盘照得惨白。林辰看见岳父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巨大的蜘蛛，八条腿正缓缓爬向角落里那尊玉雕的观音——那是苏晚晴出嫁时，岳父亲手为她戴上的。
您知道吗？林辰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晚晴最近总做噩梦，说梦见自己被困在玻璃迷宫里，怎么走都碰壁。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岳父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告诉她，迷宫的出口从来不在脚下，而在……他忽然伸手，将一枚黑子按在岳父的位上，而在制棋人的心里。
岳父的呼吸骤然粗重。林辰听见他心底传来海啸般的怒吼，却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压下——那是三十年商海沉浮练就的定力，也是对权力的贪婪铸就的枷锁。
你……岳父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倒是比我想象中聪明。
不敢当。林辰站起身，黑子在指尖转了个圈，只是觉得，这棋盘上的风，该换换方向了。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对了，晚晴说下周想去看海，您要一起吗？
岳父的背影僵在原地。林辰看见他放在椅背上的手在发抖，那枚未落的白子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他的脚边。
走廊的灯忽然暗了一瞬。林辰知道，这是岳父在调取监控——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哪怕被戳破阴谋，也要先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暴露。但他不知道的是，林辰早已在书房的绿植里藏了微型干扰器，所有监控画面都停在了五分钟前他专注下棋的模样。
雨开始下了。林辰站在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他想起某个哲学家说过的话：最危险的棋局，是下棋的人以为自己在掌控全局。而此刻，他正将这句话反过来用——让岳父以为自己还在掌控，却不知早已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林辰知道，那是苏晚晴回来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岳父刚才所有的心理波动——那些关于董事会的关键词，足够让任何法官相信，这场所谓的家族传承，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但他不打算现在用。有些棋，要等到对方自以为稳操胜券时，再给出致命一击，才最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