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公说的是。”
一个老将声音沙哑地开口，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云想衣，又看向楚雄。
“事已至此，确实没什么好藏的了。”
“不能让这些余孽活着离开。”另一个中年将领冷冷道接话，目光扫过云想衣和她身后的复仇者们，杀机毕露。
形势瞬间逆转！
楚雄看着眼前这群被迫站出来的权贵，也是百感交集。
他今日其实并没有特意设伏。
只是云水班的出现太过巧合，恰逢他的寿辰，又恰好和他儿子搭上话，还递上帖子说是可以编排新戏为他贺寿。
好急切的意味，但他也觉得可能是商户为了搭上权贵的迫不及待。
多年的军旅生涯还是让他留了个心眼。
想着正逢寿辰，邀些昔日同袍和利益相关的叙叙旧，联络联络渐生疏远的关系。
没想到这竟然成了阴差阳错救他一命的契机。
楚雄望着眼前汇聚在一起的人群，环视全场，目光扫过那些二楼依旧紧闭的包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深知，今日之事，绝不能泄漏半分。
不然就是镇国公府的死讯。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画舫。
“诸位老兄弟，事已至此，别无他路！今日，这艘船上——”
他猛地将手抬起，指向下方。
“除了我们自己人，这艘画舫，一个都不能留！”
“所有听到，看到今日之事的外人，必须彻底闭嘴！唯有如此，我等才能安然下船，才能保住我等性命和锦绣前程，不然等着各位的可就是抄家灭族了！”
这话如同一滴水滴进了油锅。
全场瞬间炸开。
其他人本以为看个热闹，最多在楚雄威胁的时候，奉上金银财宝买命，或者交出一些自身把柄，没想到楚雄竟狠毒至此，要杀人灭口！
他们军功集团里，也有人迟疑。
“楚兄，赵大人实是我家姻亲，不知可否……”
楚雄扫过那个人。递上一个阴鸷的眼神。
“各位，我们当年干的可是抄家灭族的事情，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啊。别忘了，当今陛下可从来不是拎不动屠刀的主。”
其他人闻言，都陷入沉默。
是啊，陛下可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这些事要是捅出去了，那在场的人都得玩完。
所有人的眼神，瞬间坚毅起来。
杀！
另外其他包厢里的权贵自然是坐不住了。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冲了出来，指着楚雄怒斥。
“楚雄，你个叛臣贼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行此灭口之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陛下！”
另一位工部的官员也是又惊又怒：“楚国公，你疯了不成？我等皆是朝廷命官！你若敢动我们，就不怕天下震动，陛下震怒吗？”
“王法？陛下？”
楚雄狞笑一声，脸上满是破釜沉舟的疯狂。
“等你们都成了运河里的浮尸，谁又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到时候，还不是由我们怎么说！？云水班叛贼行凶，我等奋力救援，却寡不敌众，只能悲愤看着诸位罹难！这个说法，诸位觉得如何？”
另外一些富商，见楚雄不吃硬的，连忙开口愿意奉上万贯家财，绝对是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有些官员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为表忠心，甚至可以杀几个人，亲自递上把柄，跟他们同流合污。
太子包厢里。
明若清啧了两声，这个反转是明若清没有料到的。
他看了一眼稳坐钓鱼台的亲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纸笔在记些什么。
他凑近一看。
哦哟，好一个阎王帖啊。
外面的软脚虾，全上了他哥的名单。
真的是，此件事了，点谁谁完蛋啊；愿意奉上万贯家财的富商也被重点标记，查税此事还被他哥亲手备注。
看来这万贯家财，他哥是真心动啊。
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他哥还有闲心计较这个。
他亲哥带的人到底够不够啊？明若清有点忧心。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还能自娱自乐的想，这要是都死在这船上了？
父皇休假回来一看，朝堂缺勤一半的美好场面，真是军书十二卷，点谁谁不在呀。
哈哈哈，要是他和他哥一起死在了，哦，还有小胖子这个添头，大昭应该完蛋了吧？
这近乎荒谬的喜剧感，冲淡了明若清的紧张。
想着想着竟然还笑出了声。
抬头却看到了太子惊疑不定的眼神。
这是吓傻了？太子心想。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完了，他们老明家不会要出一个傻子吧。
楚雄及其党羽杀心已定，有人试图冲向船舱想要跳河，却发现不知何时，画舫底层的入口早已被那些权贵的护卫控制。
甚至有小艇被放下，在水中游戈，显然是防止任何人泅水逃生。
这艘华丽的画舫，已经成为了一个孤岛，是一座漂浮的，插翅难飞的屠宰场。
云想衣猛地举起短剑。
“兄弟们，今日，唯死而已！但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报仇！”
她身后的复仇者们齐声怒吼，眼神中已无生念，唯有与敌人一起死的疯狂！
楚雄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军功集团兵分两路，一路凶狠地扑向踞守三楼走廊和包厢的云水班复仇者，另一路如狼似虎的冲向二楼其他人的包厢。
他们的目的明确，清除所有潜在证人，毁灭一切证据。
成王叹了口气，抬手捂住了小胖子的眼睛。
其他人也捂住了程文简和钱尚的。
三个小孩，难得乖觉，老老实实抬起手顺便把耳朵也捂上了。
画舫上场面极度混乱。
二楼其他人见这些人真的打算杀人灭口，片甲不留，还算是有血性，指挥着自家护卫，依托包厢进行抵抗。
惨叫声，碰撞声，哀嚎声。
顾予白知道太子带了多少人马。
他们只能等，等几方人马混战，等待一个最佳的介入点。
东宫侍卫牢牢守住门口，任何试图靠近的乱兵都被无情格杀，没有一个人被放入包厢。
太子站在窗前，身形稳如磐石，明暗不定的光线透过窗棂，恰好将他的脸庞分割成清晰的两半。
一半映着光，一半隐于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