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的话如同惊雷,在江凌雪耳边炸响!
诗语不见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她心神剧震,维持的法印差点溃散!前方,那由无数怨念汇聚成的黑色能量洪流已近在咫尺,冰冷的死寂感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
“怎么回事?!说清楚!”江凌雪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一边厉声询问,一边目光急速扫视战场,寻找应对之策。她绝不能在这里被拖住!
“我也不知道!护工就说她去上了个洗手间,结果好久没出来,进去一看人就不见了!调了监控,看到她……她一个人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医院大门,叫车往……往中央公园的方向来了!”林煜的声音带着哭腔,“凌雪,公园那边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诗语她会不会……”
中央公园!树中住鬼!
江凌雪瞬间明白了!林诗语心神本就脆弱不堪,充满了恐惧、迷茫和自我否定,正是这类邪祟最完美的目标!定是这“树中住鬼”在垂死挣扎之际,感应到了医院方向有一个如此“可口”且毫无防备的“食物”,于是分出了一部分力量,或者说其散发的绝望意念跨越了空间,影响并引诱了林诗语!
“我知道了!我可能找到她了!你们别慌,在医院等着!”江凌雪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此刻,那黑色的怨念洪流已扑到面前!江凌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灵力的“真阳涎”喷在身前的五雷令牌上!同时,双手法印一变,将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五雷使者,威猛降灵,轰天霹雳队仗如云,速捉邪精,救渡生灵!急急如律令!”
“轰隆隆——!!”
比之前猛烈数倍的雷光自五雷令牌上爆发开来!不再是单一的雷蛇,而是化作一片耀眼的、覆盖了小半个区域的雷电网,如同天神震怒,悍然迎向那黑色的怨念洪流!
至阳雷罡与至阴怨念猛烈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刺目的白光让远处观望的保安们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吹得飞沙走石,草木倒伏!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雷电网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黑色洪流寸寸撕裂、净化、湮灭!残余的雷光去势不减,狠狠劈在那棵巨大的古槐树干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粗壮的树干被雷光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焦黑裂缝,几乎将树干一分为二!树冠中那墨绿色的阴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外泄、消散,树干上那扭曲的人面纹路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极致怨恨与不甘的尖啸后,彻底崩碎、湮灭!
盘踞百年的“树中住鬼”,在江凌雪不惜损耗本源的全力一击下,烟消云散!
然而,江凌雪顾不上调息,也顾不上查看战果。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强忍着灵力透支带来的虚弱感,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急速扫视公园!
在哪里?诗语会在哪里?那邪祟最后的精神引诱,指向何方?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古槐侧后方不远处,一个供游人休息的、相对僻静的长廊角落。那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单薄身影,正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廊柱的阴影里,面朝着已经失去邪异的古槐,身影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茫然与死寂。
是林诗语!
江凌雪心头一紧,立刻冲了过去!
“诗语姐!”
听到呼唤,林诗语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生机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精致的、了无生气的空壳。她的嘴唇微微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呢喃:
“他说得对……我就是个麻烦……是个负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变成一棵树……安静……再也没有痛苦……”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让江凌雪听得心惊肉跳!这分明是被“树中住鬼”临死前散发的绝望意念深度侵蚀了心神的症状!邪祟虽除,但它种下的“绝望之种”却已在林诗语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田中生根发芽!
“诗语姐!你看着我!那是邪祟的蛊惑!不是你的本心!”江凌雪抓住她冰凉的双肩,用力摇晃,试图唤醒她。
林诗语却像是完全听不见,眼神依旧空洞,甚至微微挣扎着,想要再次面向那棵古槐。“安静……变成树……”
不能再犹豫了!江凌雪一咬牙,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的灵力,快如闪电般点向林诗语的眉心印堂穴——安魂定神之所!
“醒来!”
灵力涌入,林诗语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空洞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出现裂痕,一丝属于她自己的、带着巨大痛苦和迷茫的神采逐渐回归。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凌雪,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凌……雪?”她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
见她暂时恢复神智,江凌雪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沉重却丝毫未减。她扶住几乎虚脱的林诗语,柔声道:“没事了,我们回去。”
回到医院时,林煜和得到消息匆匆赶回的江景辞都等在医院门口。看到江凌雪扶着失魂落魄、脸色苍白的林诗语下车,林煜立刻冲了上来,而江景辞的脚步却僵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林诗语身上,看着她那副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一半的模样,再联想到之前公园管理处传来的、关于那棵“邪树”被雷劈开的骇人描述,以及林诗语是受其引诱才跑出去的事实……一股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如果……如果凌雪去晚一步……
他不敢再想下去。
林诗语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身体几不可察地又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江凌雪身后躲了躲,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这一次,江景辞没有再上前,也没有再发怒。他只是站在原地,如同被钉住了一般,看着江凌雪和林煜小心翼翼地将林诗语护送回病房。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情感风暴——是懊悔,是自责,是恐惧,还有一种……终于认清现实的、沉重的无力感。
他忽然明白,有些伤口,不是靠强硬的姿态和霸道的关心就能愈合的。他之前所有的行为,或许在林诗语看来,不是救赎,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压迫和伤害,才会让她如此恐惧,甚至脆弱到被邪祟轻易蛊惑。
江凌雪安顿好林诗语,给她服下安神的丹药,看着她沉沉睡去后,才走出病房。
江景辞还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江凌雪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晦暗的眼神,原本想再斥责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
“哥,你看到了吗?你越是逼她,她就离你越远,甚至……离毁灭越近。”
江景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有些牢笼,无形,却比任何邪祟都更难破除。那是由恐惧、误解和笨拙的爱共同铸就的——心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