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超感决断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又被猛地压缩。
凌风的世界，在“墓碑”那句急促的“小心手动触发！”传入耳膜的瞬间，轰然剧变。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超越五感的、纯粹的信息洪流，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整个神经中枢。
【超感指挥时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动触发！
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变慢，而是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街头的喧嚣——远处人群的尖叫、车辆警报器的嘶鸣、甚至是汉森粗重的喘息声——并没有消失，但它们退居次席，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清晰、近乎残酷的“洞察”。
他“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视觉画面。
那名垂死的恐怖分子手指肌肉纤维的最后一次痉挛性收缩，其神经信号传递至指尖按压按钮的轨迹，如同一条散发着微弱红光的丝线，在他脑海中清晰勾勒出来。
那不再是猜测，而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他“感知”到的，是那铅封金属箱内部，电流在简易回路中即将完成闭合的瞬间预兆，是放射性物质铯-137粉末与常规炸药混合体在起爆瞬间即将释放出的、毁灭性的能量波动的前奏。
那是一种冰冷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死亡预告。
与此同时，一幅立体的、动态的“心灵地图”以他为中心瞬间展开。
他无需回头，便能“感知”到“墓碑”正从货车侧门强行突入，壮硕的身体挡住了部分可能的爆炸破片方向，意图用身体为队友创造机会。
他能“感知”到汉森在外围调转榴弹发射器，试图寻找任何可能干扰爆炸的角度，那粗犷面容上罕见的、混合着愤怒与绝望的狰狞。
他能“感知”到约翰逊正试图寻找射击角度，但那名恐怖分子的身体被车厢结构遮挡，形成了一个致命的射击死角。
所有的信息，敌我双方的位置、状态、意图，甚至是环境中的每一个变量——那辆被撞毁的宝马x5泄露的汽油、散落在地上的金属碎片、远处因混乱而失控撞上护栏的民用车辆——都化作无数条清晰的数据流，在他脑中同步处理、推演。
下一个0.5秒内，恐怖分子将按下按钮。下一个个0.8秒内，脏弹将被引爆。
1.2秒后，放射性尘埃将开始随着夜风扩散，笼罩这片街区，并随着混乱的人流和车辆，如同瘟疫般蔓延至整个苏黎世市中心。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讨论。
在这被极限压缩的数十秒超感状态下，凌风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频运行的超级计算机，瞬间评估了所有可能性，排除了所有无效方案，找到了那条唯一的、布满荆棘的生路。
他的指令，不是通过喉咙嘶吼，而是以一种近乎心灵感应的、凝聚了全部意志力和不容置疑权威的方式，瞬间穿透了所有噪音，直接烙印在三位队员的潜意识深处：“‘墓碑’！撞开他！用你全身的力量，把他撞离原位，朝向车厢左后角！汉森！烟雾弹！朝车厢内你正前方一点五米处，投掷烟雾弹，现在！约翰逊！放弃射击，后退三步，寻找坚固掩体，准备应对冲击！
这指令来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清晰、精准，带着一种仿佛源自本能的绝对信服力。
甚至没有思考“为什么”的时间，三人的身体几乎在接收到指令的瞬间，就已经本能地执行。
“墓碑”低吼一声，放弃了一切战术动作，如同蛮荒时代的巨兽，肩部下沉，用尽全身力气，合身朝着那名手指即将触碰到按钮的恐怖分子猛撞过去！
“砰！”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恐怖分子被这毫无花哨的一撞砸得离地飞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翻滚，精准地砸向凌风“指示”的车厢左后角。
几乎在同一时刻，汉森手臂肌肉记忆般地完成了动作，一枚圆柱形的m18烟雾弹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越过“墓碑”的肩头，精准地落在他前方一点五米处的车厢地板上——“嗤！”浓密的、带着特殊化学气味的白色烟雾瞬间从弹体内汹涌喷出，极速填充着狭小的车厢空间！
也就在那名恐怖分子被撞飞、身体砸中车厢左后角钢板，手指因为剧烈的撞击和疼痛而下意识蜷缩，最终未能将那个黑色按钮彻底按下的瞬间——他原本所在位置，也就是烟雾弹爆开的核心区域，车厢顶棚一盏昏暗的照明灯线路。
因为之前汉森mGL榴弹爆炸的震动或流弹撞击，恰好在这一刻发生了短路！
“噼啪——滋啦！”
一簇耀眼的、蓝色的电火花猛地从灯座处爆开，如同一条扭曲的毒蛇，窜入下方弥漫的、富含金属颗粒（用于增强烟雾遮蔽效果）的白色烟雾之中！
“轰——！”
一场并非由手动按钮触发，而是由巧合的电路短路引燃金属颗粒烟雾的、小规模但极其猛烈的爆燃，在车厢内轰然发生！
橘红色的火球瞬间膨胀，吞噬了那片区域，高温和冲击波将浓烟向外猛烈推挤！
而被“墓碑”撞飞到角落的恐怖分子，虽然侥幸没有被直接起爆脏弹，却首当其冲，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燃火焰吞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便再无声息。
“墓碑”自己被爆炸的气浪掀得向后一个趔趄，灼热的气流灼烧着他的面部皮肤，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但他凭借强悍的体质和凌风指令中隐含的“撞击后立即稳固下盘”的暗示，死死钉在原地没有摔倒。
车厢外，约翰逊在接到指令后退的瞬间，就势翻滚到一辆被遗弃的轿车发动机后方。
几乎在他躲好的同时，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烟雾从车厢门口喷出，携带着零星的火苗和碎片噼啪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汉森也被气浪推得后退一步，脸上被熏得乌黑，但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后怕与震惊。
如果不是那枚烟雾弹……如果不是指挥官那神乎其神的指令，让“墓碑”将敌人撞离了原位，并恰好用烟雾弹……引发了这次“替代性”的、局部的爆燃，那么此刻在车厢内炸开的，就将是那枚足以毁灭这片街区的脏弹！
这一切，从凌风触发超感到危机以另一种形式爆发，不过短短十数秒。
【超感指挥时间】的效果如潮水般退去，强烈的精神透支感如同重锤般砸向凌风，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站立不稳。
但他强行撑住了，对着麦克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依旧稳定：
“‘墓碑’！报告情况！脏弹状态！”
车厢内，烟雾稍散。
“墓碑”抹了一把被熏黑的脸，忍着肺部的不适和皮肤的灼痛，目光死死锁定在车厢深处的金属箱上。
箱体被熏黑了一些，但结构完好，那个闪烁的红灯依旧在规律地跳动着，并未受到刚才那场意外爆燃的直接影响。
“脏弹……脏弹完好！重复，脏弹未被引爆！”
“墓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手动触发威胁……已清除！车内敌人……已清除！”
街道上，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幽影”成员内心压抑到极致后的一声无声呐喊。
凌风在指挥中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了一丝。
他成功了。
在死神挥舞镰刀的边缘，他用那神乎其技的“预判”和绝对高效的指挥，硬生生从地狱门口，抢回了一场惨胜。
“清理现场，控制脏弹，等待后续处理小组。”
“公爵，立刻协调瑞士方面，以最高优先级派遣核生化处理单位！匿名通报，强调威胁已暂时控制，但需要专业处置！”
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苏黎世街头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终于在“幽影”付出代价（车辆损毁，人员轻伤）后，被强行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而，凌风的目光再次投向主屏幕，那里依旧标记着“铁砧”和神秘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