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顾盼察觉是陷阱，乔装成侍者入宴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往日因宴会丑闻而门庭冷落的镇国公府，今夜却一反常态，门前车水马龙，亮如白昼。府门大开，红毯从门内一直铺到街口，两排侍卫身着崭新甲胄，精神抖擞，气派非凡。
一辆辆华贵的兽车缓缓停下，走下来的无不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有身穿各色道袍的宗门修士，有衣着锦绣的王公贵族，甚至还有几个来自邻近郡县、闻讯赶来的世家代表。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三分客套、三分审视，以及四分难以掩饰的贪婪与好奇。
“顾大小姐当真是好手段，竟能从清虚宗求来那等逆天丹药，不仅灵根尽复，气色瞧着比以往更胜一筹。”
“何止是丹药，听闻是得了上古机缘，否则怎会拿出那传说中的‘升灵宝物’与众人分享？镇国公府这次，是想一雪前耻啊。”
“哼，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上次的教训，各位这么快就忘了？”
宾客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一边走进流光溢彩的府邸，一边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名利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虚无缥缈的“升灵宝物”，便是今夜最大的利益。
人群之中，几个端着托盘、低眉顺眼的侍女穿梭而过，她们步履匆匆，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位贵客，如同这奢华背景板上最不起眼的装饰。
其中一个侍女，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秀，却因长期低着头而显得有些畏缩。她熟练地为路过的宾客奉上灵茶，动作标准，眼神却如一潭不起波澜的古井，将周围所有的声音、光影、乃至人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其中。
这名侍女，正是顾盼。
相府的书房内，苏清曾对她的计划表示过担忧。
“你孤身一人，与羊入虎口何异？顾雪薇和魏坤既然敢设局，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顾盼当时只是擦拭着一枚朴素的玉簪，那是她用来束发的唯一饰物。“虎口，我也不是第一次进了。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一只断了牙的病猫，突然觉得自己又成了老虎。这种‘自信’的来源，我很感兴趣。”
她需要确认，顾雪薇的新手段，是否与凌霄宗那所谓的“禁术”有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苏清为她安排的身份，是相府安插在镇国公府厨房帮佣的一个远房亲戚。这个身份干净、简单，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换上粗布侍女服，摘下所有饰物，用特制的药液将皮肤涂抹得暗黄了几分，再微微弓起背，收敛全身所有的灵力波动和锋芒。当顾盼再次抬起头时，镜子里只剩下一个平凡、怯懦，甚至有些麻木的丫鬟。
苏清看着她，不禁感叹，若非亲眼所见，他绝无法将眼前这个小侍女与那个在魔界裂隙中吞噬魔气、在黑森林里智斗妖兽的顾盼联系在一起。
她天生就该活在阴影里，像最顶尖的猎手，将自己完美地融入环境，只为在猎物最松懈的那一刻，亮出致命的獠牙。
此刻，镇国公府的宴会厅内，顾盼正端着一盘精致的灵果，安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目光看似落在自己的脚尖，余光却将整个大厅的布局与人事尽收眼底。
大厅的梁柱与地面上，刻画着一些看似是装饰用的华美符文，但顾盼却能从中感知到一丝极淡的灵力流转痕迹。这是一个阵法，一个覆盖了整个宴会厅的巨大阵法，此刻尚未启动，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宾客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浑然不觉自己已是瓮中之鳖。
“顾大小姐到！魏坤仙长到！”
随着门外司仪一声高亢的唱喏，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顾雪薇身着一袭冰蓝色云纹长裙，裙摆上点缀着细碎的灵晶，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挽着魏坤的手臂，款步走入大厅。她的面色红润，肌肤胜雪，眼中带着失而复得的骄傲与一丝不易察uc察的亢奋，仿佛之前所有的狼狈与屈辱都只是一场噩梦。
而她身边的魏坤，依旧是一身青衫，神情淡漠，只是那双眼睛，比以往更加深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顾盼的目光在顾雪薇身上一扫而过。
恢复得很好。黄品巅峰的灵根，被强大的药力催谷得根基饱满，甚至隐隐有突破玄品的迹象。但在这光鲜的外表之下，顾盼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顾雪薇的灵力波动中，夹杂着一股极淡的、充满了死寂与怨念的驳杂气息。那不是她自身的力量，更像是……无数个弱小生灵临死前的哀嚎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种污秽能量。
顾盼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秦远给她的那瓶“清心散”，以及秦远说的那句话：“你身上有股戾气，很重。”
自己的戾气，来自于吞噬灵根后的能量冲击。那顾雪薇身上的这股污秽之气，又是从何而来？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底浮现。
看来，顾雪薇不仅恢复了，还学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诸位！”顾雪薇站到大厅中央的高台上，声音清亮，传遍全场，“多谢各位今夜赏光，前来参加雪薇的康复之宴。”
她先是感谢了一番清虚宗和魏坤的帮助，又诉说了一通自己“因祸得福”的心路历程，言辞恳切，姿态优雅，引来台下阵阵赞叹与恭维。
顾盼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她表演，觉得有些好笑。就像看着一只刚刚学会了用毒液捕食的蜘蛛，正在费尽心机地编织一张华丽却脆弱的网。
演讲的末尾，顾雪薇话锋一转，提到了今夜的“正题”。
“雪薇能有今日，全赖上天垂怜，偶得机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雪薇愿将所得异宝取出，与诸君共享其福泽！”
话音刚落，全场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宾客都伸长了脖子，眼中放光，死死盯着顾雪薇。
只见她从储物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白玉宝盒。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精纯至极的灵气喷薄而出，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在大厅中弥漫开来。仅仅是吸入一口，便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果真是宝物！”
“天呐，光是这气息就如此不凡，若是能靠近……”
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修士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上前。
“诸位稍安勿躁。”魏坤适时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所有的躁动，“此宝灵性极强，不可轻易触碰。待会儿大小姐会亲自催动宝物，引其灵韵散发，在座各位只需静心吐纳，自有裨益。”
顾盼看着那所谓的“宝物”，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那宝盒中的，不过是一块品质极高的“蕴灵玉髓”罢了。此物确实能散发精纯灵气，对低阶修士有些好处，但要说能提升灵根品阶，纯属天方夜谭。
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这块玉髓。
就在众人被玉髓吸引了全部心神时，顾盼看到，站在台上的顾雪薇，不着痕迹地与魏坤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的对视。
魏坤的眼中，是冰冷的催促与命令。
而顾雪薇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混杂着紧张、兴奋与残忍的狂热。她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
就是现在！
顾盼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对方的计划要发动了。
顾雪薇深吸一口气，再次面向众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脸上带着完美的、胜利者般的微笑。
“为感谢诸位，也为庆祝雪薇新生，请满饮此杯！待饮下此杯‘静神灵酒’，诸位便可更好地感悟宝物灵韵！”
侍女们立刻端着早已准备好的托盘，将一杯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灵酒送至每一位宾客手中。
宾客们早已被那“宝物”吊起了胃口，对这杯能“静心凝神”的灵酒自然不会怀疑，纷纷举杯。
顾盼的目光扫过那些酒杯，她的鼻尖轻轻动了动。酒香中，混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麻痹修士灵力感知的药物气息。
好一招环环相扣。先用“宝物”夺其心智，再用“灵酒”钝其感知。
等所有人都喝下这杯酒，沉浸在吸收“灵气”的幻想中时，就是这个大阵启动，将所有人变成“饲料”的时刻。
顾盼端着托盘，垂着眼帘，安静地等待着。她的手，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轻轻抚上了腰间。那里，没有剑，只有一枚冰冷的、不起眼的古戒。
高台上，顾雪薇看着台下众人纷纷举杯，眼中闪过一抹快意。她特意向顾盼可能藏身的方向扫了一眼，虽然没有发现目标，但她坚信，那只贪婪的老鼠，一定已经混了进来，并且，也即将饮下这杯为她精心准备的毒酒。
她举起酒杯，与魏坤遥遥对视，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而狰狞。
“诸位，请！”
就在满堂宾客即将饮下灵酒的瞬间，一个不合时宜的清脆声响，突然在大厅中响起。
“啪！”
角落里，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侍女，手中的托盘“不慎”滑落，盘中的酒杯与果盘摔了一地，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