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在战王府正厅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厅内一反往日的庄重肃穆,此刻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哎呀,我的小祖宗,这颜料可不能吃!奶娘手忙脚乱地从沈玥手中抢下一管朱砂,小姑娘嘟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虞怀瑾笑着招手:玥姐儿来舅母这儿。
小丫头立刻破涕为笑,摇摇晃晃地扑进她怀里。虞怀瑾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布偶,玥姐儿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乖乖坐在她膝上玩起来。
今日是战王府绘制全家福的大日子。自墨云柔大婚后,这是第一次全家齐聚。
墨骁珩一身深紫色常服,坐在主位上,看着满堂儿孙,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谁能想到,几年前这个府邸还冷清得像个冰窖,如今却连站都站不下了。
父亲。墨云辰携着新婚妻子柳氏上前行礼。如今的墨云辰已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户部侍郎,举止间自带一股书卷气。柳氏温柔娴静,是虞怀瑾亲自为他挑选的良配。
好,好。墨骁珩连连点头,目光落在柳氏微隆的小腹上,身子可还舒坦?
柳氏脸颊微红:谢父亲关心,一切都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看来我是来晚了!
众人回头,只见墨云锋风尘仆仆地大步走进来,一身戎装还未换下,腰间佩剑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身后跟着两个亲兵,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二哥!墨云柔惊喜地迎上去,你不是说北境军务繁忙,赶不回来吗?
墨云锋朗声笑道:小妹大婚我没能赶上,这全家福再错过,父亲怕是要军法处置了!他转身对着墨骁珩单膝跪地,儿子给父亲请安!
墨骁珩连忙起身扶他,眼中满是骄傲:快起来!北境一切可好?
好得很!那些部落如今安分守己,边境太平无事。墨云锋说着,命亲兵打开木箱,这是儿子从北境带回来的雪狐皮,给父亲和母亲做件大氅。
箱中雪白的狐皮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墨玉琳拉着沈煜上前打趣:二哥如今可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眼里只有父亲母亲,连姑姑姑父都看不见了?
墨云锋大笑,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巧的玉坠:哪能忘了你们?这是北境特产的暖玉,冬暖夏凉,给珏哥儿和玥姐儿的。
一家人正说笑间,画师赵大家躬身道:王爷,王妃,时辰差不多了,可否开始作画了?
厅内顿时忙碌起来。下人搬来锦凳,摆好位置。墨骁珩与虞怀瑾端坐正中,墨云辰夫妇站在右侧,墨云锋站在父亲身后,墨云柔与程致远站在左侧,墨玉琳一家则坐在前方的绣墩上。
等等!虞怀瑾忽然开口,还少了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说的是谁。
虞怀瑾对管家吩咐:去请老夫人。
片刻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这是墨骁珩的乳母周嬷嬷,在王府待了一辈子,如今年事已高,在府中颐养天年。
这......墨骁珩有些意外。
虞怀瑾温声道:周嬷嬷照顾了王爷大半辈子,如今也是咱们家的长辈,理应一同入画。
周嬷嬷感动得老泪纵横,在虞怀瑾身旁加了座位。
赵大家正要落笔,沈珏忽然从墨玉琳怀中挣脱,跑到墨云锋面前,仰着小脸问:二舅舅,你的剑能给我摸摸吗?
众人都笑了。墨云锋蹲下身,解下佩剑递给外甥:小心些,这剑可锋利得很。
谁知沈珏人小力气却不小,一个没拿稳,剑鞘一声掉在地上,吓得他哇哇大哭。
瞧你干的好事!墨玉琳嗔怪地瞪了墨云锋一眼,连忙去哄儿子。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赵大家无奈地放下画笔:小公子受了惊吓,怕是今日画不成了。
虞怀瑾却不慌不忙,走到沈珏面前,柔声道:珏哥儿不怕,你看舅舅的剑多威风。等你长大了,也让舅舅教你舞剑好不好?
沈珏抽抽噎噎地问:真的吗?
舅母什么时候骗过你?虞怀瑾替他擦干眼泪,不过现在我们要先画像,珏哥儿要做个勇敢的小将军,乖乖坐好,行不行?
小家伙立刻挺起胸膛:我是小将军,我不怕!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
好不容易安抚好孩子们,画像终于开始。赵大家凝神静气,笔走龙蛇。
一个时辰后,画像完成大半。赵大家却突然停下笔,眉头微皱。
赵大家,有何不妥?墨骁珩问道。
赵大家沉吟道:王爷恕罪,这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众人纷纷上前观看。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布局得当,可确实让人觉得不够圆满。
虞怀瑾端详良久,忽然笑道:我知道缺什么了。
她命人在画案旁另设一桌,摆上文房四宝。
云辰,你来题字。虞怀瑾道,家和万事兴
墨云辰会意,提笔挥毫,五个大字力透纸背。
云柔,把你前日得的那方闲章拿来。
墨云柔连忙吩咐丫鬟取来一枚鸡血石印章,上刻平安喜乐四字。
虞怀瑾亲自蘸了朱砂,在题字旁端端正正地盖上印章。
最后,她看向墨云锋:锋儿,把你的将军印取来。
墨云锋解下随身携带的银印,虞怀瑾在画卷一角轻轻盖上将军印痕。
说也奇怪,这三方印鉴一落,整幅画顿时鲜活起来,仿佛注入了灵魂。
赵大家拍案叫绝:妙啊!文墨、商印、武勋,这才是真正的战王府!王妃高明!
金色的余晖洒在刚刚装裱好的全家福上,画中的每一个人都笑得那么幸福。
墨骁珩站在画前,向她伸出手。
虞怀瑾走上前,与他十指相扣。
画上,墨骁珩威严中带着慈爱,虞怀瑾温婉从容,三个子女各具风采,孙辈活泼可爱。题字苍劲有力,三方印鉴宛如画龙点睛。
这才是真正的全家福——不仅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更有相互扶持的温情,和共同创造的荣耀。
母亲!墨云柔抱着刚满月的儿子走过来,您看,宝宝在笑呢!
小家伙果然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虞怀瑾接过外孙,轻轻逗弄着。孩子清脆的笑声在厅内回荡,与画上的笑容交相辉映。
墨骁珩揽住她的肩,低声道:这一生,幸得有你在身边。
虞怀瑾靠在他肩上,看着满堂儿孙,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刚嫁入战王府时的情景。
那时谁能想到,那个被众人嘲笑的烂摊子,会有今天这般景象?
不是哪家好,我才嫁。她轻声重复着这句说过无数次的话,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而是我嫁到哪家,哪家才会好。
墨骁珩握紧她的手:是你让我们都变得更好。
夜色渐深,宾客散去。虞怀瑾独自站在全家福前,久久凝视。
画上每个人的笑容都那么真实,那么温暖。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不是权势富贵,而是这份弥足珍贵的团圆。
窗外明月高悬,清辉满地。
屋内,全家福上的笑容永远定格,见证着一个家族的传奇,也预示着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