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冬雪封崖与药谱新续
小雪节气的断星崖,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裹成了素白。林婉儿推开药铺的门,雪没到了脚踝,药圃里的雪苏被压弯了腰,枝桠上的积雪却透着绿意,像给苗儿盖了层棉被。
“阿芷奶奶说这是‘瑞雪药苗肥’。”小芽儿踩着木屐跑出来,棉袄上沾着雪粒,手里举着本厚厚的册子,“南洋寄来的《彩虹紫苏培育大全》,阿椰姐姐说里面有二十种新法子!”
册子的封面上,白胡子老药师和一群孩子围着雪苏苗笑,阿椰站在最中间,手里举着片粉紫色的叶子。林婉儿翻开内页,里面夹着张照片:南洋的“断星崖分圃”搭起了暖棚,棚顶的雪正簌簌往下掉,苗床里的雪苏却绿得发亮。
“他们用了咱的暖棚图纸,”小石头扛着扫帚过来,在雪地上扫出条通往药魂木的路,“还加了层西域的冰蚕丝帘,说能挡风雪又透光。”他指着石座上的积雪,“张清越发来消息,敦煌的‘紫苏学堂’开课了,第一堂课就教孩子们唱小芽儿编的药谣。”
林婉儿弯腰拂去药魂木上的雪,木头的纹路在雪光里愈发清晰。底座上的药草图被雪勾勒出轮廓,雪苏的金籽、彩虹紫苏的七色叶,都像活了过来。她忽然发现,石座边缘新刻了行小字,是小芽儿的笔迹:“药草会记得每双手的温度。”
“该给今年的雪苏盖草帘了。”阿芷裹着厚围巾出来,手里捧着个铜炉,“当年你太爷爷就是这样,大雪天里一趟趟往药圃跑,说雪苏的根怕冻,得用最软的干草盖。”
众人踩着雪往药圃去,林婉儿在前头开路,小石头扛着草帘跟在后面,小芽儿提着铜炉,炉子里的艾草香混着雪的清冽,在雪地里拖出条暖香的路。墨羽的后代在雪地里打滚,留下一串串梅花印,像给这条路缀上了花边。
盖完草帘时,日头已经偏西。林婉儿坐在田埂上,看着雪地里露出的点点绿意,忽然觉得这景象比春天的花海更让人踏实——那些藏在雪下的根,正憋着劲儿,等着春天一到就往上蹿。
“明年该种‘阿椰紫苏’了。”小芽儿掏出阿椰寄来的种子,籽粒比断星崖的雪苏籽小些,却更饱满,“她说这是南洋雪苏和本地紫苏杂交的新品种,又耐寒又耐潮。”
林婉儿接过种子,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等开春就试种,种在药魂木旁边,让它也沾沾灵气。”她望向黑风岭的方向,“刀疤脸说他们培育出了能在石缝里生长的紫苏,明年也该引进来,让断星崖的药圃更热闹些。”
回药铺的路上,雪又下了起来。小芽儿哼起了新编的药谣,是她和阿椰一起琢磨的:“南洋苏,崖上栽,雪盖霜养春自来;石缝苗,风中摇,手手相传节节高……”
歌声在雪地里飘得很远,林婉儿听着听着,忽然想起太爷爷那本医书的最后一页,空白处画着株小小的紫苏,旁边写着“待续”。那时她不懂,如今看着漫天飞雪里的药圃,看着小芽儿手里的新种子,看着墙上越来越多的信和照片,终于明白了——所谓“待续”,不是结束,是留给后来人的笔,让他们接着往下写。
夜里,林婉儿在灯下修订《断星崖药谱》,新添的“阿椰紫苏”条目旁,小芽儿画了个小小的地球,上面用彩笔标着断星崖、南洋、敦煌、西域……每个点都用绿线连在一起,像株开满世界的紫苏。
“该写结语了。”小石头凑过来看,“今年的结语该说些啥?”
林婉儿望着窗外的雪,药魂木的影子被雪光映在窗纸上,像个沉默的守护者。“就写,”她提笔落下,“雪落无声,药苗知意;笔停有续,薪火不息。”
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淡淡的墨痕,像雪地里新踩的脚印。林婉儿知道,断星崖的故事还远未写完,就像这不断增厚的积雪,就像那藏在雪下的根,总会在某个春天,抽出新的枝芽,带着所有人的期盼,向着更广阔的天地,生长,再生长。
而那些写在药谱里的字,刻在石座上的画,唱在童声里的谣,终将化作断星崖的一部分,与药香、与风雪、与人心一起,岁岁年年,守着这片崖,等着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