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尽的灰色海洋里沉浮。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加班到凌晨的办公室，屏幕上的代码扭曲成亚空间怪物的形状，项目经理的咆哮变成了“巢群领主”的嘶鸣……
“……生命体征稳定……”
“……能量严重透支……”
“……圣光共鸣反应异常……”
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努力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尤其是挥出最后一拳的右臂，更是如同不存在了一般，只有一种深沉的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暖流缓缓注入他的身体，如同干涸大地遇到甘霖，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意识。这感觉……有点像尤利西斯的圣光，但又有些不同，更加中正平和，带着一种修复与安抚的意味。
在这暖流的帮助下，他终于挣扎着，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疗区那熟悉的、毫无美感可言的天花板，以及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他正躺在一张比宿舍那张稍微柔软些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几根监测生命体征的管线。
稍微偏过头，他看到尤利西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冥想恢复。与之前觉醒时那神圣威严的样子不同，现在的他气息内敛了许多，但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份沉稳与坚毅，周身隐隐有淡淡的金色光晕流转，显然力量有了质的飞跃。
巴顿则像一尊忠实的守护雕像，抱着他的塔盾，靠墙坐在门口的地上，虽然闭着眼，但萧一毫不怀疑，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惊醒。他的塔盾上那些战斗留下的痕迹似乎被精心修补过，但依旧能看出之前那场恶战的惨烈。
“哟……都没死啊……” 萧一扯了扯嘴角，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尤利西斯立刻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和如释重负：“萧一！你醒了！” 他快步走到床边，仔细感知了一下萧一的状态，松了口气，“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能量透支太严重了，幸好铁歌要塞的医疗设备和格隆大师提供的能量液稳定了你的情况，再加上圣光的滋养……”
巴顿也睁开了眼，看向萧一，沉稳地点了点头：“醒了就好。” 言简意赅，却包含了所有的关切。
“三天……” 萧一试着动了动手指，依旧没什么力气，“外面……怎么样了？那三只大蜘蛛呢？”
尤利西斯脸上露出了振奋的神色：“危机解除了！你最后那……那一击，重创了为首的‘巢群领主’，并导致灵能网络崩溃，另外两只也受到反噬。兽潮失去了指挥，陷入内乱。铁砧将军抓住机会，调动要塞所有残余火力集中打击，终于将那三只‘巢群领主’全部击退！剩余的怪物群龙无首，已经被要塞清理得差不多了。”
“铁砧将军……她没事？” 萧一想起那个选择与要塞共存亡的“铁娘子”。
“将军无恙。” 尤利西斯语气中带着敬意，“当时我已勉强稳定住核心，将军得以脱离险境。她只是有些脱力，正在指挥善后工作。”
萧一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总算……没白拼命。
“你小子，最后那是什么招数？”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格隆大师端着一个金属杯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看着萧一的眼神，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挑剔，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看一个无法理解的、却又不得不承认其价值的……怪物。他把杯子递给尤利西斯，“给他喝了，特制的，比之前的劲儿大。”
尤利西斯接过杯子，小心地喂给萧一。液体入口，一股灼热却并不难受的能量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加速着他体力的恢复。味道……依旧不敢恭维，但效果拔群。
“谢了，老师傅。” 萧一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这才回答格隆的问题，“那招啊？叫‘放手一搏’，顾名思义，就是把家底全押上赌一把。看来运气不错，赌赢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玩了一把老虎机。
格隆嘴角抽搐了一下，哼了一声：“赌赢了？你小子差点把自己也‘搏’进去！那种能量运用方式……闻所未闻！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虽然语气严厉，但话语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还是被萧一听出来了。
“没办法啊，领导画了大饼，不得拼命干出点业绩？” 萧一嬉皮笑脸地回应。
格隆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背着手又出去了，临走前嘟囔了一句：“……醒了就赶紧滚起来，维修部还有一堆活儿等着呢！”
萧一：“……” 得，这老头发起周扒皮来是真不含糊。
又休息了半天，在尤利西斯圣光的持续滋养和格隆特供能量液的帮助下，萧一总算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虽然距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能自己下地走动了。
期间，维恩副官来过一次，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传达了铁砧将军的嘉奖令和一些关于他们后续安排的初步意向，并告知等萧一身体恢复后，将军会亲自接见。萧一能感觉到，维恩看他的眼神深处，除了之前的审视，更多了一丝忌惮。
雷恩·克劳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几天后，当萧一基本恢复，只是能量水平还处于低谷时，他们接到了前往指挥室的正式通知。
再次踏入指挥室，这里的氛围与初次到来时截然不同。虽然依旧忙碌，但那种压抑的绝望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重建秩序的决心。破损的屏幕已经被更换，地上的狼藉也被清理干净。
玛尔塔·铁砧将军站在巨大的战术星图前，星图上原本标注着密密麻麻红色威胁信号的区域，大部分已经变成了代表安全的蓝色或黄色。她转过身，看向走进来的萧一三人。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中的疲惫难以掩饰，但那股如同淬火钢铁般的意志却更加凝练。她的目光首先落在尤利西斯身上，微微颔首：“神子，你的英勇与牺牲，以及关键时刻稳定核心的壮举，挽救了铁歌要塞。我代表要塞全体官兵，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
尤利西斯躬身回礼：“将军过誉了。守护生命，净化邪恶，是圣光的指引，亦是我的职责。”
铁砧将军又将目光转向巴顿：“巴顿守护者，你的坚韧与可靠，是防线得以维持的基石。感谢你的付出。”
巴顿沉稳地行了一个军礼：“职责所在，将军。”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萧一身上，那双灰色的眼眸锐利如昔，但其中却多了一些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萧一，‘蓝拳圣使’。”
“你的战斗方式，你的能量属性，依旧让我无法完全理解，甚至……心存疑虑。”
“但是。”
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你在b-13区的力挽狂澜，你识破并牵制了潜伏的高阶单位，尤其是……你在最后关头，于要塞外部，以我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创‘巢群领主’，一举扭转战局。”
“事实胜于雄辩。你的功绩，无可否认，亦无可替代。”
“我，玛尔塔·铁砧，以铁歌要塞最高指挥官的名义，正式认可‘破晓’小组的价值，并感谢你们为要塞存续所做的一切。”
萧一挠了挠头，有点不适应这种正式的场合：“将军您太客气了，都是分内之事，毕竟要塞没了，咱这‘班’也没地方上了不是？”
铁砧将军似乎被他这不着调的回答噎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但很快恢复严肃：“基于你们的功绩，以及后续调查与防御的需要，我决定：
一、正式将‘破晓’小组编入铁歌要塞战斗序列，享有对应权限与资源配给。
二、擢升尤利西斯神子为要塞高级顾问，负责圣光治疗、士气提振及相关灵能事务。
三、擢升巴顿守护者为防御工事总教官，负责指导要塞防御体系建设与士兵抗击打训练。
四、擢升萧一圣使为……特别战术顾问，兼任能源维修部技术指导。”
特别战术顾问？能源维修部技术指导？萧一嘴角抽了抽，这头衔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那种哪里需要往哪搬的“革命砖”？
“鉴于你们在战斗中消耗巨大，尤其是萧一圣使，” 铁砧将军继续说道，“特许你们为期十五天的带薪休整期。期间无需参与日常勤务，但需保持通讯畅通，随时应对紧急情况。”
带薪休假！十五天！
萧一的眼睛瞬间亮了！这是他穿越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词汇！虽然有个“随时应对紧急情况”的尾巴，但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福音了！
“感谢将军！” 这一次，萧一的感谢真心实意了不少。
离开指挥室，萧一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尤利西斯要去医疗部接手新的工作，巴顿也要去防御工事检修队报到。萧一看着他们，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行了，两位领导，以后就是有编制的人了，好好干！我呢，就先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摸鱼’假期了。”
他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朝着宿舍区走去。
“先去补个觉……然后看看食堂伙食有没有改善……”
“这该死的加班，总算暂时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