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后背的血顺着肋骨往下淌，每走一步都像有把钝刀在肉里磨。他没回头，耳朵却一直听着身后动静。那声轻响还在脑子里回荡——魔修乙掏出符纸时，指尖咬破的声音太干净了，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等这一刻很久。
这人根本不是来追他的。
是等着他把路带完。
“还真是看得起我。”江小道抹了把脸上的汗，咧了下嘴，疼得抽气。他拐进最后一段狭道，脚下步伐放慢，故意踩碎一块石子，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身后的脚步果然紧了几分。
他继续往前挪，像是跑不动了，肩膀贴着石壁蹭过去，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往深处钻。到了预定位置，他猛地一踉跄，膝盖砸在地上，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后面听见。
“跑……跑不动了。”他喘着粗气，嗓音发虚，“你们赢了……要抓人就赶紧的，别磨叽。”
说完，他缩在角落，一只手悄悄摸向怀里。万毒珠静静躺在掌心，冰凉滑腻，像个熟透的黑果子。他没急着用，而是把清心丹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苦得直皱眉。
外面的脚步停了。
魔修乙站在通道口，肩头还在流血，可眼神亮得吓人。他盯着地上那摊血迹，又抬头看了看头顶摇晃的钟乳石，冷笑一声：“装得挺像。”
江小道靠在石壁上，眼皮半耷拉着，一副快断气的模样：“我本来就不擅长打架，擅长的是……吃饭睡觉捡便宜。”
魔修乙一步步走进来，每踏一步，地面都微微震一下。他离江小道还有三丈远，忽然抬手，将那张血符往空中一抛。符纸没燃，也没炸，只是轻轻飘在半空，像片枯叶。
江小道心里咯噔一下。
这玩意儿不是攻击用的。
是探测。
他屏住呼吸，手指悄悄勾住了藏在岩缝里的细线。
魔修乙眯眼扫视四周，符纸缓缓旋转，忽然抖了一下，指向左侧石壁——那里有一道他故意留下的脚印。
“哼。”魔修乙冷笑，转身朝那边走去。
江小道嘴角一扬，手腕一抖，细线猛地一拉！
头顶钟乳石“嗡”地一震，几块碎石哗啦落下，正好砸在魔修乙脚边。他本能地跃起闪避，身形腾空。
就是现在！
江小道翻掌拍地，万毒珠“啪”地炸开，一团黑绿色雾气瞬间喷涌而出，顺着狭窄通道迅速蔓延。毒雾像活物般贴着地面爬行，碰到魔修乙的靴子，立刻“滋滋”作响，冒出白烟。
“不好！”魔修乙反应极快，翻身就要退出去，可另外两个同伙正从另一头冲进来，堵了个严实。
骨笛男刚吹了半声调，吸进一口毒气，当场跪地，喉咙里“咯咯”直响，口水混着血往外冒。巨斧汉子瞪大眼，双臂一振想甩开雾气，结果越挣扎吸入越多，眼前发黑，一头撞在石壁上，晕了过去。
魔修乙强提一口气，闭住呼吸，单膝落地，手掌撑地欲退。
江小道哪能让他走？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腿就是一记“缠龙腿”，脚背狠狠扫在他膝窝上。
“砰！”
魔修乙膝盖一软，整个人轰然跪地，额头差点磕到石头。
“哎哟，这不是咱们英勇的大哥吗？”江小道喘着气，一脚踩上他肩膀，顺势往前一推，直接把人面朝下按进尘土里，“刚才追我的时候挺威风啊，怎么现在趴下了？”
魔修乙挣扎着抬头，满脸灰土，眼里全是恨：“你……卑鄙！”
“卑鄙？”江小道笑了，“你半夜偷袭、三人围攻、还拿符纸当眼线，怎么不说自己不要脸？再说了——”他俯下身，凑近对方耳朵，压低声音，“你不也想让我尝尝被堵在山洞里的滋味？现在我请你，礼尚往来嘛。”
魔修乙怒吼一声，突然扭腰发力，竟想反扑。江小道早有防备，脚尖一点他后颈，顺势抽出缚灵索，手腕一抖，绳索如蛇飞出，瞬间缠住三人手脚，狠狠往岩壁上一钉。
“咔！咔！咔！”
三声闷响，缚灵索末端化作铁钩，深深嵌入石缝，把三个魔修牢牢锁在墙上，动弹不得。
江小道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壁，胸口起伏不停。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抖，不是怕，是累。
“老太婆，”他冲着洞口方向喊，“你还看戏呢？人都给你捆好了，再不来收尾，一会儿毒气散了，他们可又要蹦跶了。”
远处烟雾中，一道佝偻身影缓缓走出。狐族长老拄着枯枝，红绸垂地，目光扫过被绑成粽子的三个魔修，眉头微皱：“你这手段，比野狗还狠。”
“野狗哪有我讲规矩？”江小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至少我没咬死他们，还留着问话呢。”
长老走到岑晚狐身边，见她仍昏迷不醒，护心鳞贴在心口微微发烫，神色稍缓。她抬手探了探少女脉搏，又瞥了眼江小道：“你伤得不轻，再拖下去，血都要流干了。”
“没事，我皮厚。”江小道摆摆手，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魔修乙面前，蹲下身，笑嘻嘻地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脸，“大哥，咱们聊聊？你刚才那符纸挺有意思，是从哪儿买的？地摊货还是定制款？”
魔修乙咬牙不语，眼中杀意未消。
江小道也不恼，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我上次在路边土坑签到得的‘痒痒粉’，吃一颗，三天三夜浑身发痒，骨头缝里都想挠。你要不要试试？听说有人挠到把肠子掏出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魔修乙瞳孔一缩。
“别紧张，”江小道把药丸收回袖中，“我不喜欢逼供，我喜欢聊天。比如——你们为啥非抓这小狐狸不可？她又不是包子，还能一口吞了？”
长老忽然开口：“她体内封着九尾血脉，一旦觉醒，足以引动上古禁制。你们魔修想借她开启某种仪式，对不对？”
魔修乙脸色变了变，依旧闭嘴。
江小道啧了一声：“还挺硬气。”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行吧，你不说是吧？那我只能把你挂在这儿，让毒雾慢慢熏。反正这地方通风差，味道浓，待久了连老鼠都不来。”
他说完，转身走向岑晚狐，刚迈出两步，忽觉胸口一热。
护心鳞猛地发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那东西竟开始轻微震动，表面浮现出一丝丝金红色纹路，像血管一样缓缓跳动。与此同时，岑晚狐的手腕上，那道血纹也忽然亮起，一闪即逝。
“怎么回事？”江小道皱眉。
长老也察觉异常，快步上前，伸手按在护心鳞上。她指尖刚触到那东西，整个人猛地一震，枯枝“咚”地杵在地上。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它怎么会认你做护主？”
江小道一愣：“啥？”
“护心鳞只认血脉相连之人，或是以命相护之者。”长老盯着他，眼神复杂，“它本该只听命于狐族王裔，可现在……它把你当成了守护者。”
江小道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所以意思是，我白救她这么多次，结果好处全被这破石头拿走了？”
“你当它是破石头？”长老冷哼，“这是上古圣物，能替主人挡三次致命劫难。你已经触发两次了吧？”
江小道眨眨眼，忽然想起自己确实在鬼门关溜达过两回，每次都是护心鳞莫名其妙发热，然后他就莫名其妙活了下来。
“合着我捡了个保命外挂？”他嘿嘿一笑，“那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别总等我快死了才启动。”
长老没理他，转而看向石壁。那上面的狐族图腾仍在微光流转，仿佛与护心鳞遥相呼应。
“时间不多了。”她低声说，“他们不会只派这几个人来。”
江小道耸耸肩：“来一个我绑一个，来两个我下药，来一群……”他摸了摸酒葫芦，“我就放臭豆腐味烟雾弹，熏不死他们也恶心死。”
长老看了他一眼，难得没骂人。
江小道走到被绑的魔修乙面前，蹲下身，笑眯眯地说：“刚才你说要千刀万剐我，现在轮到我了。”他伸手拍了拍对方脑袋，“感谢你之前的‘款待’啊，这份情，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