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面积比方既明家还大，占整栋楼层面积的一半，至于另一半则是酒店的另一间总统套房。
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里灯光璀璨，套房里，厨房、会议室、浴室一应俱全，连衣帽间都有独立房间，一间接一间，跟迷宫似的。
方既明来到拉着厚重窗帘的会议室，带他来的侍从体贴地关轻轻上了门。
他一眼就注意到主位上那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大卷毛，这是与达玛拉如出一辙的卷发，这位肯定就是他爹，那旁边的两个人应该就是保镖、秘书之类的人物。
方既明上前，不卑不亢地伸手：晚上好，穆拉德先生。
按达玛拉的意思，这位是想合作的，没必要给自己下马威，因此自己也没必要不主动伸手。
握手后，他自然地在那张预留的座椅上坐下。
穆拉德没有按他预期中的那样直奔主题，反而闲谈般提起方才的插曲：“刚刚外面有些乱，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的骚乱自己参与其中，如果他不了解情况，也不会问自己，毕竟这样大概率只会得到一个“我也不清楚”的答案。
问自己不如问他旁边站着的那几位。
……可他明明知道情况，还问了干什么？
不过既然他都问了，那当然要趁机报复一下。
方既明顺势回答道：确实有人不识趣，在您的生日宴上闹事。我看不下去，没忍住插了手，他似乎有些许忐忑，希望没有越界。
当然不会，我还要感谢你。穆拉德爽朗地笑了几声，“闹事的……又是你们学校那位奈费勒教授吗？”
又？看来那个小绿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坏事了？
方既明不动声色地纠正道：“不，是他弟弟。”
他弟弟？穆拉德故作惊讶，似乎在明知故问，我印象中那孩子一直很乖巧。
方既明莫名对他的回答感到不爽：看来这位的手段确实高明，连您都被蒙蔽了。
哼，他报复心可是非常强的。
就要说别人坏话！就要狠狠泼脏水！
也不能说是泼脏水，那人本来就脏！
说完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爽是因为穆拉德明明知道情况，还要帮小绿茶说话，还在这儿和稀泥。
虚伪。
这番带刺的阴阳怪气虽然痛快，却也将情绪暴露无遗。
算了不管了，他刚刚不满的是穆拉德，明面上骂的却是小绿茶，不算是得罪。
穆拉德轻晃着酒杯，终于切入正题：达玛拉在你们项目里投了多少？我出双倍。
方既明搬出准备好的说辞：非常感谢您对我们项目的看好，但我们毕竟还是学生，现阶段更希望能专注完成学业，这个项目不过是为了毕业而必须做的……
我不要你的游戏，穆拉德打断他，只要那个AI模型。开个价吧。
可是以穆拉德的财力和人力，只要掌握了这个还在雏形中的核心技术，随时可以复制甚至超越他们的项目。
年轻人，眼界要放开。穆拉德轻抿酒液，这种技术能在金融、教育领域创造百倍价值，甚至在军事领域......而你们居然只想拿来做游戏？不过也是，你们只是学生，确实做不了更宏大的事。
太傲慢了这个人，但对方确实有傲慢的资本。
方既明保持微笑：您过誉了。虎父无犬子，达玛拉少爷同样独具慧眼。我们和他更熟悉，都在一所学校学习，沟通起来要更方便些。
也不知道为什么，夸他儿子他好像还生气了，方既明直觉感到有点危险。
真是喜怒无常。
果然，穆拉德将高脚杯往桌上一放，指节敲敲桌面：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他身体前倾，继续给方既明施压，我可以让你们的项目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也可以让它站上世界舞台。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方既明脑子差点白了，因为穆拉德说的是事实。
这人真讨厌，他不想给就是不想给，就算他出达玛拉投的十倍，他也不想这种讨厌的人合作。
不过好在一切尚在起步阶段，这个时候停下，总比一切做完了之后再拿去打水漂更好。
再说，能得到这位大人物的打压，反而证明了他、他们整个项目参与者的实力是没问题的，这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镀金。
就算穆拉德运作一番，让学校把自己赶走了，大不了继续琢磨怎么换个地方躺平。
方既明不觉得穆拉德有必要追着自己封杀到国内，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嘛？
要是他恼羞成怒，打算做些违法犯罪的事，那大不了一死，死前再想想办法整他一下，让他疼一疼。
再说，还有达玛拉在呢，他相信这位少爷有手段。
最凄惨的情况他都能接受，方既明放松了许多，用伊曼教的方法真诚地和穆拉德对视，重新开始整理措辞。
是要放飞自我，来个“尚能饭否？”的挑衅？还是继续周旋？又或者当场跳个楼，给他表演个空中飞人玩玩？
穆拉德则还沉浸在恼怒中，达玛拉连大学都没毕业，他懂什么？怎么一个个都觉得他好！
这个装模作样的学生......嗯？他怎么这样深情地看着自己？连耳尖都红了。
哦！他懂了。
原来这个学生嘴里的“不熟悉”指的是这个吗？
他长得还不错，也不是不行。
好一个欲擒故纵！
穆拉德感到些许口干，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在方既明眼里，则是这人莫名其妙地转变了态度，突然变得慈爱了起来。
给旁边秘书一个崭新的车钥匙，让他递给方既明，车标是和达玛拉的车一样的干草叉：一点心意，就当交个朋友。以后我们多往来，多熟悉熟悉自然就好沟通了。
正准备潇洒退场的方既明一愣，这人……有毛病吧？
他连驾照都懒得考，给他车干什么？有这点把车送人的钱，还不如捐了呢。
方既明谢绝到：“多谢您的厚爱，我不会开车，也不打算学。”
穆拉德眯起眼睛。难道这还不够？
这可是这个品牌最新款的新车，性能、体验、外观都是顶流！
年纪轻轻，倒是贪心。
不过没关系，他最不缺的就是财富。
这个人和这个人的项目，他都要！
他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颗璀璨夺目的巨钻照片给方既明看：这是两年前我花了四亿拍下的非洲之星，过几天就让人给你送去。
嗯？非洲之星，？他怎么知道自己打游戏？他调查自己还来炫富，何其恶毒的居心！
方既明突然想起国内通识课上老师讲过，两颗非洲之星都源自同一颗原石，如今一颗镶在某王室的王冠上，一颗嵌在某王室的权杖上，根本不可能流落民间。
穆拉德又不是王室，怎么可能拍到？
那，真相只有一个——穆拉德花了四亿买到的是假货！
方既明想笑，方既明努力憋笑，方既明努力回忆让自己悲伤的事。
在穆拉德的设想中，此刻方既明应该受宠若惊地说这怎么好意思，然后他就可以大度地表示都是朋友，这不算什么。
结果方既明在干什么？在看着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脸颊都红了。
这个学生竟敢如此无礼，竟然敢对自己甩脸色，不知好歹！
就算他在这个圈子里有些朋友，来了他的地盘，就该遵守他的规则。
穆拉德小声和旁边的秘书低语几句，目光始终落在方既明身上。
方既明不想笑了，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