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动身加入面前的队伍,不用一个人闯入大堂,不会尴尬,顺带仔细观察他们的衣着。
你看,这个就是专业。
一身素衣外加毫无生气的容貌,混入市井野外毫无压力。
有人身上挑着扁担,有人手上拎着竹篮,筐里有几朵野菜,菜根上还挂着泥土。
不过,这几人走的是真的好慢啊。
速度像是刻意放慢,良踏出一步的距离差不多能顶他们两步,走着走着,发觉身后空荡荡。
回头望一眼,哥几个堆在后面干啥呢,鬼鬼祟祟的。
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几个总会在你的屁股后面。
?
我糙,兄弟你别曹我。
这是去汇报工作还是上刑场,和千户汇报工作如此害怕?
没道理,良更偏向于他们旅途劳顿,早没了精神。
经过这三日的相处,良了解到,陈骁武大部分如果不是坐在大堂处理公务,那么多半是在校场指导下属习武。
他很少亲自披甲上阵外出清剿山贼,没必要大材小用。
空闲时间较少,不过一定会去野外兜一圈,碰碰运气,试图捡几个人回来。
虽然这几日因为公事繁忙,不带良出去城外剿匪,令他有些心生不满。
但不可否认,这的陈骁武比起其他地方的千户,判若云泥。
官威小,体贴下士,更难得是公正...
良尽可能放慢脚步,片刻后再次回头,那几人依旧被他远远甩开一截。
转念一想,算了,不等这些探子,只身一人闯入大堂尴尬也罢,那么重要的场所能有几个人在那。
自己先去和陈骁武说理,免得这几人和他谈起公事来,把良搁在一旁吃灰。
该走的程序一个也不能少,良与堂外站着的守卫说明来意,一人率先进入正堂问话。
要得到陈骁武的允许,才可放他进去。
得亏两天前的事迹,良在整个卫所内名声大噪,没因为缺少正当理由,只说要见千户被赶走。
不久,那守卫从堂内回来。
“大人传你,进去吧。”
...
良半只脚踏入门槛,只听见一声沧桑的男声。
“千户大人,半月前排出的哨探应该到了。”
陈骁武正坐在大堂中央,桌上堆积着大量文书:军报,公文,需他过目的文件等。
不单单批阅别人的文书,他也得向上级汇报自己的状况,及时申报补充兵器,军饷...
提着毛笔的手就没咋放下过。
不是说他是武官吗?
对呀,以文驭武,武官既要治军,也要应对杂乱的地方事务。
在这办公时,他才会换上一身绯色的官服,胸前与背后绣麒麟纹样。
旁边站着的,大概是该地的一位百户,他的下级,看着有些年迈,是副千户也说不准?
甭管什么七七八八,是在帮他做事就对了。
和陈骁武谈起派出的探子,估摸着他们回来的时间也到了。
良比他们要早到,陈骁武放下手上握着的毛笔,抬眼看去。
“良,咋了?”
见端坐中央的千户也发现他的到来,不必进去堂内。
良索性停下脚步,没有前摇,0帧起手,开口就是质问。
“陈骁武,你的公事还有多少没办,还要多久再去一次城外?”
念及陈骁武正千户的身份,良的语气给足了尊敬,但也不是很尊敬。
其一,不到正堂前行礼,其二,直呼其名。
不愧是单挑王,轻松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陈骁武一旁的副手大惊失色,赶忙呵斥。
“休得无礼!”
陈骁武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握笔的手指微微颤动...
好不容易放下纸笔,你就让我看这个?
随口为良辩解一句,陈骁武继续埋头苦干,重新提笔写字。
“他毕竟不是官家的,不懂礼节情有可原...”
“这...唉。”
副手叹息一声,良以下犯上,陈骁武还不去计较?
不过这是千户的意愿,他也不好干预,只得默默退下,给两人对话空间。
“我没有不让你出去的意思,不过方圆几里都没有盗匪的踪影,出去多时是在白费功夫。”
“再等两日,等我派出的探子回卫所,能有西北大大小小的乱贼聚落。”
“或者,明天我有事情要赶往石楼县...”
“要不要去,算了,最好这两日养精蓄锐,待到探子带回敌情,外出剿匪最早也得半月回来。”
喜讯,良在来的路上见到几位疑似探子的人。
能在外半多月和乱匪打交道 这是好事啊。
“你说那些探子?他们回来了,来正堂的路上我还瞧见他们几个。”
比心里预估的时间还要快,陈骁武放下笔,迫切的问道。
“当真?他们回来了?!”
“嗯。”
谈话间,门口的守卫又光临卫所大门。
“报!堂外哨探求见!”
“令他们进来。”
如此,二人默契的停止对话,把目光投向公堂的大门...
...
先前遇到那六个稍加整理了一番仪表,带着几个袋子陆续进入大堂。
几人来到堂前齐刷刷单腿下跪,抱拳行军礼,而后磕头异口同声:
“卑职有负千户大人钧令,恳求大人治罪!”
“啊?”
良与陈骁武同时发出惊叹。
今天坐在公堂上犹如开幸运方块,都是些啥啊。
又是良来到大堂莫名开始质问,又是期盼许久的探子回来,但不是复命,而是请罪。
“快起来回话,都发生了什么?”
连忙招呼几人起身,了解下是啥突发情况。
“卑职疏忽大意,几位弟兄被识破身份,牺牲在恶徒手下,还有几位弟兄下落不明。”
“唉...你们还能回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骁武摇着头,长叹一口气。
还在减员,这让本就兵力不多的卫所更是雪上加霜。
“这是卑职这几日收集到的讯息,因盗匪实在过多,有所纰漏。”
说罢,一人递上几张地图,对准上面圈圈点点的内容开始解读。
“附近一带的乱匪,不论大小数量,有向着此处靠拢的趋势。”
“此处目前有三处匪巢,还有约十来支队伍在向着这边方向转移。”
“其中包括他们的匪首,匪首之下的将领。”
“某推测,他们的消息灵通,前些日有弟兄不慎暴露身份,他们为避免落单被清扫,开始大规模集中。”
“如此一来,他们聚在一块,靠着人数多,或将化为反军,袭击周围的县城,甚至隰州。”
“往西南边还有一支反军,若两支反军汇合,恐怕声势浩大,祸国殃民,使得整个隰州动荡不安。”
这份简短的报告比前两个都要令人头疼。
心理学上的微动作,看懂你就是心理学大师。
一,陈骁武搓着手指,说明他的手指痒。
二,良摸着脸,代表他此刻脸上有脏东西,早上洗脸没洗干净。
刻不容缓,绝对不能让这些盗匪会面。
必须把他们逐个剿灭,就隰州这个兵力,顶着大量盗匪的压力守住城门不是一件简单事。
陈骁武站起身,下定了决心,讨匪之事迫在眉睫。
“你们的带来的军情万分重要...既然如此,容我上书汇报状况,调来更多兵力,今晚就得出发剿匪!”
“厉兵秣马,务必做好大仗一场的准备。”
...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是夜袭,呸,奇袭匪巢的第一步。
在野外寻到合适的地方搭好营地,这里离一处匪巢大概有十里远。
下午,加上夜间走了好几个个时辰,陈骁武带着良以及几十位官兵匆忙来到这。
脚下算是个小山头,相当隐蔽,那些盗匪不会闲着没事来这里搜寻。
路上都在催促赶路要快,良都没机会去问陈骁武接下来的计划。
“千户大人,我们到地方了。”
人家现在又在和别人忙着扎营地,营地越简单越好,一队人要在山头分散开,确保不被发现。
麻烦,也轮不到良这个没经验的人去做这事情。
良的目光聚焦在远处火光若隐若现的村镇。
“我先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