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博物馆的青铜鼎在子夜突然震颤。
雷烈按住苏清依的肩膀时，掌心的血珠正顺着鼎身的饕餮纹蜿蜒，在第七道折痕处凝成一颗暗红的血珠，与三年前在卧龙关冻土下见到的龙骸鳞片一般无二。
“咔 ——”
青铜鼎的三足突然陷入地砖半寸。
雷烈听见骨骼摩擦的脆响从地底传来，像有无数具骸骨正在苏醒。
苏清依展开的《蛊经》在气流中哗哗作响，爷爷用朱砂圈住的 “灭世” 二字突然渗出黑汁，在羊皮纸上漫成只展翅的蝙蝠。
九商盟残部的嘶吼从废墟深处炸响。
为首的吴殇举着半块天枢碎片，玄铁残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边缘的锯齿状缺口还挂着些许暗红的肉丝。
他身后跟着 17 个黑衣卫卒，每个人的左臂都缠着渗血的绷带，露出的皮肤下青筋如蛛网般凸起，与被灭世蛊寄生的战俘症状如出一辙。
“雷烈！尝尝这个！”
吴殇将碎片猛地插入青铜鼎耳。
刹那间，整座博物馆的玻璃同时炸裂，碎片在夜空中凝成道黑色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道青铜门扉，门环上的龙纹正随着碎片的颤动缓缓转动，每转半圈就有 3 滴墨绿色汁液从门缝渗出，在地面腐蚀出冒烟的小坑。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绷直。
七枚玉佩坠子在门扉投影处齐齐炸裂，碎片飞溅的轨迹恰好组成北斗阵图。
她突然拽住雷烈的手腕，指尖按向《蛊经》最后一页 —— 那里用朱砂画着对背靠背的人影，心口位置都嵌着颗跳动的弹头，血水顺着画中人的指缝滴落在 “双子” 二字上。
“是灭世蛊！”
赵猛的流星锤砸向最先爬出漩涡的虫群。
铁链扫过的轨迹上，3 只畸形蛊虫突然爆裂，黄绿色的浆液溅在玄甲上，竟蚀出铜钱大的孔洞。
这些虫子通体漆黑，背部长着肉瘤状的突起，每颗突起上都嵌着只猩红的复眼，转动时映出雷烈与雷煞的身影。
雷煞的 “破阵” 在此时出鞘。
刀身划过的弧线与雷烈如出一辙，只是他刀下的蛊虫没有爆裂，而是化作了一团黑灰，随风飘散时发出细碎的呜咽。
这个与雷烈容貌无二的男子突然转头，金色瞳孔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与青铜门扉上的龙纹产生奇异的共鸣。
吴殇的狂笑在废墟上回荡。
他身后的卫卒同时扯断绷带，露出的左臂爬满灰黑色的血管，皮肤下隐约可见蛊虫游动的轨迹。
“当年用 三十七个玄甲卫战俘炼出的宝贝，今天就让你们亲身体验！”
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位置的皮肤正在蠕动，隐约显出与门扉龙纹相同的印记。
苏清依的《蛊经》突然自燃。
火焰中浮现出爷爷的字迹：“灭世蛊，双生血可破。”
她突然按住雷烈后心的凸起，那里的弹头正烫得惊人，透过衬衫能看见淡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与雷煞左臂的纹路渐渐重合。
赵猛的义肢在此时爆发出绿光。
嵌在金属关节里的噬铁藤突然疯长，藤蔓上的尖刺刺破蛊虫的甲壳，墨绿色的浆液遇到藤蔓立刻化作白烟。
“林溪中尉的血清起效了！”
他的铁链缠着藤蔓横扫，在虫群中撕开道缺口，玄甲上的划痕渗出的血珠滴在藤蔓上，竟让叶片更加翠绿。
雷烈与雷煞同时踏前半步。
两人的掌心在虚空相贴的刹那，脊柱里的弹头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啸鸣。
淡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渗出，在空中凝成道十字光网，照得那些扑来的蛊虫纷纷蜷缩，甲壳下的复眼爆发出凄厉的红光。
“这就是双子血？”
吴殇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想后退，却被突然暴涨的噬铁藤缠住脚踝，藤蔓尖刺刺入皮肤的瞬间，整个人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 那些灰黑色的血管正在褪色，露出下面被蛊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肌肉。
金光中的蛊虫开始爆裂。
每只虫尸炸开时都腾出团小火苗，十七簇火焰在夜空中组成玄甲卫的战阵图。
雷烈看着雷煞手腕上与自己相同的疤痕，突然明白林素日记里 “同源而生，同血而灭” 的真正含义，这个从镜影中走出的男子，竟是与自己共享战尊血脉的双生体。
青铜门扉在此时剧烈震颤。
门后的黑雾中隐约现出具庞大的虚影，六臂四首，每个头颅都长着与雷烈相似的眉眼。
苏清依突然发现，《蛊经》燃烧后的灰烬正在重组，最终凝成枚龙形玉佩，与雷烈怀中的半块严丝合缝。
“初代战尊...”
雷烈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
他望着门后那道虚影腰间的长刀，刀身的七道血槽正在缓缓转动，与自己手中的 “破阵” 产生相同的震颤频率。
当最后只蛊虫在金光中化为灰烬时，虚影的刀身突然发出声轻鸣，像是在回应某种跨越千年的召唤。
吴殇在藤蔓的缠绕中渐渐僵化。
他的眼球突出眼眶，最后望向雷烈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毒：“你们赢不了的...”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噬铁藤彻底吞噬，只留下串染血的铜铃在夜风中摇晃，铃舌上刻着的 “九商” 二字正在慢慢锈蚀。
雷煞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淡化。
他最后看了雷烈一眼，金色瞳孔里闪过丝复杂的情绪，既非敌意也非善意，像是在透过雷烈审视另一个自己。
当他彻底消散时，枚鸽血红宝石落在雷烈掌心，宝石里封存着段模糊的记忆 —— 两个婴儿在培养舱里背靠背蜷缩，舱体编号分别是 “天枢 073” 与 “天枢 074”。
初代战尊的虚影缓缓转身。
六只手臂同时握住腰间的长刀，刀身在黑雾中划出道圆弧，将青铜门扉重新封闭。
当最后缕黑雾消散时，雷烈看见虚影的刀鞘上刻着行极小的古篆，翻译过来竟是 “双子归位，战尊觉醒”。
苏清依将重组的龙形玉佩贴在青铜鼎上。
鼎身的饕餮纹突然亮起，在地面投射出幅星图，其中代表天枢星的位置正对着江城西北的方向，那里正是玄甲卫总营的所在地。
她突然想起爷爷手札里的最后句话：“当双子血染红青铜门，沉睡的战魂终将苏醒。”
赵猛用流星锤砸断最后段噬铁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朝阳的金光穿过博物馆的穹顶，在满地蛊虫残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焦黑的虫尸正在慢慢风化，最终化作齑粉融入土壤，只留下股淡淡的檀香，与玄甲卫祠堂里的气息般无二。
雷烈摸着掌心的鸽血红宝石，突然感觉脊柱里的弹头轻轻颤动。
他知道这场与九商盟的较量还未结束，吴殇最后的话语像根毒刺扎在心头。
当他抬头望向玄甲卫总营的方向时，晨光恰好照亮云层中的道虚影，那一道手持长刀的剪影与初代战尊般无二，正静静地俯瞰着这一座历经血与火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