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里刺鼻的蒜味还未散尽。小玉瘫坐在地板上,右肩胛骨处的闪电胎记火辣辣地疼,残留的蒜泥在皮肤上黏腻不堪。角落里,圣斗士手杖顶端的翠绿光芒缓缓收敛,只余下木质表面温润的光泽,仿佛刚才那澎湃的生命能量从未出现过。
“恶魔犄角……”老爹背着手,焦躁地在狭小的工作间里踱步,枯瘦的脚掌踩过地上的热可可污渍,“哎呀!麻烦大了!那石头龙最恨别人动他的‘威仪’,你这丫头简直是往地狱油锅里跳!”他猛地停住,老花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住小玉,“还有一件事!你p图时圈中的那个人影,看清是谁了吗?”
小玉揉着肩膀,努力回忆那热浪扭曲中模糊的身影:“跑得太快了,像被什么追着……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等等!”她脑中灵光一闪,“那袍子……好像跟西冥在直播里穿的那件地狱麻袋装有点像?”
“西冥?”特鲁正用抹布费力地擦着地板上的可可渍,闻言抬起头,憨厚的圆脸上满是困惑,“那个被圣主雕像砸醒,然后开地狱直播的新人?(⊙﹏⊙) 他跑圣主老巢去了?”
“恐怕不是‘跑’去,”老爹面色凝重,弯腰捡起地上干瘪的壁虎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是‘引’过去的!那丫头用美颜工具给他加了恶魔角,图像成了媒介,诅咒顺着网线爬过去定位了!圣主的地盘是那么好闯的?那小子现在就是块掉进岩浆里的肥肉!”
仿佛为了印证老爹的预言,工作间角落里,那台刚刚断电、屏幕漆黑的电脑主机,毫无征兆地发出“滋啦”一声短促的电流噪音。紧接着,屏幕猛地自动亮起!
没有开机画面,没有系统桌面。屏幕中央,直接跳出一个极其粗糙、信号不稳的直播窗口。画面剧烈晃动,背景是翻滚着气泡、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粘稠岩浆池,灼热的气浪仿佛能穿透屏幕扑面而来。视角很低,像是在贴着滚烫的地面爬行,镜头边缘不时扫过锈迹斑斑、刻满封印符文的巨大金属栏杆。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点紧张兮兮的年轻男声,伴随着刺啦作响的电流杂音,从劣质的喇叭里传出来:
“家人们!老铁们!双击关注不迷路!主播西冥,地狱在逃倒霉蛋,今天带大家探秘‘八大恶魔VIp包间’!榜一大哥火箭刷起来,主播这就给大家表演个绝活——近距离投喂山一样大的吃货姐姐!”
镜头猛地一个上抬!
画面瞬间被一张庞大无匹、几乎塞满整个屏幕的绿色巨脸占据!皮肤粗糙如岩石,层层叠叠的肥肉堆积如山,头顶两只弯曲的恶魔角几乎要戳破画框。正是山之恶魔——波刚!她巨大的独眼浑浊发黄,此刻正死死盯着镜头,或者说,盯着镜头后面的人。一股混合着硫磺、腐烂食物和纯粹贪婪的腥臭气息,隔着屏幕都让人窒息。
“饿……”波刚的喉咙里滚出闷雷般的咆哮,粘稠的涎水顺着嘴角的褶皱瀑布般淌下,滴落在下方的岩浆里,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她巨大的手掌猛地抓住面前一根足有水桶粗的、刻满符文的监狱合金栏杆,布满黄垢的利齿狠狠啃了上去!
嘎嘣!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爆响!那足以抵挡炮弹轰击的特种合金栏杆,在波刚的利齿下如同脆弱的饼干,被硬生生啃下一大块!她巨大的喉结滚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咕咚”吞咽声,那块扭曲的金属就这么消失在她深不见底的喉咙里。
“不够!不够!”波刚烦躁地摇晃着巨大的脑袋,整个岩浆牢狱都在她的动作下震颤,更多的涎水如雨点般落下,“岩浆!新鲜的岩浆!还有……章鱼烧!嗝!”一个饱含硫磺味的巨大嗝从她口中喷出,带着零星的火星,差点把镜头掀翻。
“来了来了!吃货姐姐别急!”西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谄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镜头再次剧烈晃动,对准了旁边一堆散发着高温、黑红相间的石块——那是刚从岩浆池边扒拉出来的、还流淌着暗红熔岩的火山岩。
只见一只套着破麻布袖子、皮肤被高温烤得发红的手,哆哆嗦嗦地抱起一块比篮球还大、冒着滚滚热浪的火山岩,铆足了劲,隔着栏杆缝隙,朝着波刚那张开的巨口奋力一扔!
“家人们!火山岩刺身!地狱限定版!波刚姐尝尝鲜!觉得够味儿的火箭刷一波!”西冥扯着嗓子吆喝。
波刚巨大的独眼亮起贪婪的光,舌头一卷,精准地接住那块滚烫的岩石。她甚至没有咀嚼,巨大的喉结再次滚动。
咕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吞咽。她咂了咂嘴,粘稠的涎水拉出长长的丝:“呸!没味儿!比上次的章鱼烧烤差远了!岩浆呢?再加十吨!不!一百吨!”她庞大的身躯焦躁地扭动,肥肉撞击着栏杆,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牢狱都在呻吟。她再次低头,张开巨口,对着另一根完好的合金栏杆,又是一口!
嘎嘣!嘎吱——!
“波刚!停下!你这贪吃的蠢货!”一个带着风雷回响、却明显透着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牢狱深处传来。
镜头猛地转向声音来源。只见在波刚巨大身躯投下的阴影里,一个相对“瘦小”的身影正贴在远离岩浆的冰冷石壁上。他穿着青灰色、类似古罗马元老的长袍,面容瘦削,头发如同凝固的白色旋风,周身环绕着紊乱的青色气流——正是风之恶魔,啸风。
他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瘦长的脸,指缝里露出的眼睛写满了崩溃和羞耻:“八大恶魔的脸面!几千年的威严!都被你这张无底洞一样的嘴啃光了!(╯‵□′)╯︵┻━┻ 你能不能有点身为上古恶魔的矜持?!我们是在坐牢!不是度假村的自助餐厅!”
波刚巨大的独眼懒洋洋地瞥了啸风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饱含岩浆气息的咕噜:“饿……就要吃……唧唧歪歪……烦!”她不再理会啸风,巨大的脑袋又转向西冥镜头所在的方向,涎水如同小溪般流淌:“岩浆……还有……那个会动的小章鱼丸子!快拿来!不然……”她伸出肥厚如攻城锤的巨舌,贪婪地舔过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合金栏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刮擦声,“……我连你一起嚼了!”
直播镜头吓得猛地一哆嗦,画面剧烈晃动,几乎要栽倒。
“给给给!吃货姐姐别生气!岩浆管够!章鱼烧……呃……存货没了,下次!下次一定!”西冥的声音带着哭腔,镜头对准岩浆池,能听到他手忙脚乱用什么东西舀起滚烫岩浆的声音。
就在这时,波刚似乎被啸风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彻底惹烦了。她巨大的鼻孔喷出两股带着火星的浓烟,猛地张开深渊巨口,朝着啸风的方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吼——!!!”
这咆哮不仅仅是声波攻击,更裹挟着波刚胃里翻腾的、消化了无数奇奇怪怪东西的可怕气息!一股混合着硫磺、金属锈蚀、腐烂有机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黑暗能量的恶臭飓风,猛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狠狠撞向贴在墙角的啸风!
“波刚!你这……呕!”啸风优雅的台风发型瞬间被吹成了爆炸头,他刚想破口大骂,就被那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气息灌了满嘴,瘦削的身体瞬间僵直,捂着嘴干呕起来,周身环绕的青色气流都变得混乱不堪。
而就在这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和恶臭冲击波的末尾——
噗!
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东西,混杂在喷溅的涎水和胃气残渣中,被波刚无意中从喉咙深处“吐”了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靠近监狱栏杆、滚烫的地面上。
那东西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边缘扭曲破损,材质非金非石,漆黑如墨,即使在岩浆的红光映照下也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碎片上残留着模糊的雕刻痕迹,依稀能辨认出半张狰狞鬼面的一部分——尖利的獠牙,以及一只空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眼窝。
正是鬼影兵团面具的碎片!
直播镜头,在剧烈的晃动中,恰好捕捉到了这碎片落地的一幕。西冥似乎也愣住了,镜头停顿了一瞬,直直地对准了那块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碎片。
古董店工作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老爹的绿豆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块漆黑的碎片,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特鲁端着刚换的一杯热可可,僵在原地,圆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师……师傅……那……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不是有点眼熟?好像……好像以前瓦龙那帮人戴过的……”
小玉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胎记,看着屏幕上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鬼面碎片,一股比刚才胎记灼烧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圣斗士手杖。
手杖顶端,那刚刚沉寂下去的翠绿光芒,此刻如同被惊醒的猛兽,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绿光疯狂闪烁、搏动,如同急促的警报,无声地指向屏幕,指向那块来自地狱深处、被贪吃恶魔吐出的——
鬼影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