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太自卑

过过很简单

首页 >> 掌印太自卑 >> 掌印太自卑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掠天记 凡人:张铁,我有一个签到系统 重生追美记 玉妃养成记 大清第一纨绔. 武侠之神级大师 深渊之狱 港岛大亨 风起北方 穿越民国,我随身一处惊天宝藏 
掌印太自卑 过过很简单 - 掌印太自卑全文阅读 - 掌印太自卑txt下载 - 掌印太自卑最新章节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

第86章 闯诏狱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乾清宫外的汉白玉石砖,在暮色中泛着青冷的光,如同巨大的寒玉,冰冷彻骨。那寒意并非仅仅停留在表面,而是刁钻地、无孔不入地透过宜阳公主身上那件早已被夜露打湿的单薄宫装,尖锐地刺入她的膝盖骨缝,继而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沿着血脉经络,一丝丝、一寸寸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要将她的血液和意识一同冻结。

夕阳的最后一丝暖金色余晖早已被紫禁城巍峨的飞檐吞噬殆尽,暮色如墨,迅速晕染开来,笼罩了这世间最尊贵也最冰冷的宫阙。远处,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渐浓的夜色中摇曳,却丝毫无法带来暖意,只是将她跪在宫门前的孤寂身影,在冰冷的石砖上拉得细长而扭曲,更添无限凄清与苍凉。夜风起,穿过森严的宫殿甬道,呜咽着,卷起她散落的发丝和单薄的衣袂,仿佛无数无形的冰冷手掌,试图将她推倒在这无情的帝王阶前。

她的喉咙早已在一日的哭喊哀求中嘶哑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眼泪似乎也已在那无尽的等待和恐惧中流干,眼眶红肿干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沉甸甸的绝望,像一块巨大的寒冰,堵塞在她的胸腔,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被无形巨手狠狠攥紧、揉捏般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而艰难。那扇象征着父皇最高权威的朱漆宫门,依旧紧闭着,冰冷、肃穆,如同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地隔绝了她所有的希望和乞求,也隔绝了她对那个身陷囹圄、生死未卜之人的最后一丝牵挂。

时间在刺骨的寒冷和绝望中缓慢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她的身体逐渐失去知觉,意识也开始模糊,眼前的宫门和晃动的宫灯在她眼中渐渐涣散成一片冰冷的光晕。就在她几乎要彻底冻僵、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的时候——

“吱呀——”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门轴转动的涩响,划破了死寂的暮色。

那扇沉重的、仿佛永远不会开启的宫门,终于打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那一丝声响,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在宜阳几乎凝固的心湖中激起剧烈的涟漪。她猛地一个激灵,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几乎冻僵的脖颈,黯淡无光的眼眸骤然聚焦,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名为希望的光彩。

然而,出来的并非她心心念念祈求的父皇,而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前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徐世杰。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角有着深刻的岁月纹路,一双眼睛却沉稳如古井,历经风雨,深不可测。此刻,他快步走出宫门,脸上带着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迅速被掩饰下去的怜悯,脚步虽快却依旧保持着内廷大裆的沉稳气度,快步走到宜阳身边。

“公主殿下,您这是何苦呢?快起来吧,地上凉彻骨,仔细伤了凤体,陛下若是知晓,心中定然难安。”徐世杰的声音温和低沉,带着一种常年侍奉御前所形成的、独特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微微侧首,示意身后随行的两个小太监上前欲搀扶。

这温和的声音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宜阳情感的闸门。她猛地抬起头,冻得青白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激动的潮红,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早已冰冷僵硬的手,一把抓住了徐世杰绯红袍服的一角,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充满了急切的渴望:“徐公公!是……是父皇愿见我了么?他肯收回成命了?他肯救沈玠了是不是?是不是?!”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都灌注在这紧紧一攥之中。

徐世杰感受到袍角传来的微颤和那份孤注一掷的力量,心中微叹,面上却不显分毫。他轻轻抬手,再次示意小太监退开些许,然后微微俯身,靠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语速略快却清晰:“殿下,您先稳住心神,听老奴说。陛下……让老奴传话给您。”他伸出手,稳稳地托住宜阳的手臂,稍稍用力,“您先起来,这样跪着,不成体统,陛下心里也惦念着。”

在他的半搀扶半强制下,宜阳踉跄着、几乎是跌撞着站起身。双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如同不属于自己一般,全靠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和那股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支撑着。她急切地、几乎是贪婪地盯着徐世杰的嘴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徐世杰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确保无人能窥听,这才继续低声道,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陛下在里面,您的哭诉哀求,都听到了。陛下说……您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看您如此作践自己、悲痛欲绝……他这心里头,也跟刀绞似的难受。”他顿了顿,仔细观察了一下宜阳骤然亮起的眼眸,话锋却微妙地一转,“陛下深知,沈玠此人性情冷硬,行事酷烈决绝,这些年为推行新政、整顿吏治,确实树敌太多,积怨甚深。此次张侍郎贪墨一案,人证物证看似确凿,闹得朝野沸腾,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宜阳刚刚燃起的心火仿佛被浇了一勺冰水,瞬间又提了起来,嘴唇颤抖着,急切地想要辩解:“可是父皇明知!沈玠他是为了……”

“殿下莫急,且听老奴说完。”徐世杰微微抬手,用一个轻柔却果断的手势止住了她的话头,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天子一言九鼎,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人的心思盯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岂能朝令夕改?但是……”他话锋又是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陛下也并未全然否定沈玠。陛下说,沈玠此人,对太子殿下、对朝廷,确有过汗马功劳,其才干手腕,无人能及,乃是国之利器,就此折损,确属可惜。更何况……”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宜阳一眼,目光在她苍白憔悴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上停留一瞬,语气加重了几分:“陛下终究是心疼您的。陛下私下对老奴感叹,‘朕就宜阳这么一个嫡出的小公主,朕疼爱了将近快二十年的掌上明珠,朕岂能真看着她心碎神伤?’”

这句话,如同暖流瞬间涌入了宜阳冰封的心田,她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这次不再是绝望的苦泪,而是带着巨大委屈和一丝失而复得般希望的泪水,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

徐世杰见她情绪稍缓,这才说出了最关键的话语:“陛下,松口了。”四个字,清晰无比。宜阳的呼吸骤然屏住。“死罪,可免。”徐世杰一字一顿,确保宜阳听清,“但,活罪难逃。陛下旨意:即刻将沈玠放出诏狱,宜阳听到“放出诏狱”四个字,身体猛地一软,几乎要虚脱过去,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宽慰如同狂潮般席卷而来,冲刷着她紧绷了数日的神经。

但徐世杰的话还未说完:“然,其仍属戴罪之身。陛下命其彻查张侍郎一案,须得水落石出,真凭实据,以证其自身清白,方可戴罪立功。若查不清……”徐世杰的声音沉了下去,“数罪并罚,届时……陛下也再无回天之力了。”

这已是皇帝在盛怒、朝局压力和爱女苦苦哀求之下,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平衡和博弈。既安抚了悲痛欲绝的女儿,给了沈玠一线生机,也未完全推翻之前的旨意,对朝野舆论有个初步交代,更是将最终的难题和考验,精准地抛回给了沈玠自己——你的命,握在你自己手里,能否抓住这一线生机,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宜阳闻言,心中百感交集,既是狂喜,又夹杂着新的忧虑,但无论如何,人活着放出来,就是最大的希望!她激动得难以自持,连忙又要屈膝跪下:“儿臣……儿臣谢父皇恩典!谢父皇隆恩!”

徐世杰及时扶住了她,语气带着一丝催促:“殿下不必多礼,陛下的心意您明白就好。旨意老奴会即刻亲自去传达办理。您快回宫歇息吧,您看看您这样子,脸色苍白,浑身冰冷,若是病倒了,陛下看了岂不更心疼难忍?”

然而,此时的宜阳,哪里还听得进“歇息”二字?沈玠还在诏狱里!那个阴暗潮湿、充斥着血腥与死亡的地方!多待一刻就多一分不可预测的危险!父皇虽然松口,但旨意传递需要时间,谁知道那些得了代王或其他政敌指示的狱卒,会不会在放人之前下最后的毒手?制造一个“伤重不治”或“畏罪自尽”的假象?这种手段,在这深宫里她听得还少吗?

“不!徐公公,我现在就要去诏狱!我现在就要亲眼看着他平安出来!一刻也不能等!”宜阳语气坚决无比,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燃烧的光芒,那是一种被巨大恐惧和强烈希望交织催生出的决绝。

徐世杰显然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想劝诫诏狱那等污秽之地绝非金枝玉叶该去的,但当他看到公主那双异常明亮、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和脆弱边缘的眼神时,他知道任何劝诫都是徒劳。这位自幼被娇宠长大的公主,此刻爆发出的意志力惊人。他只得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那……唉,罢了。老奴派几个得力可靠的番役护送殿下前去。诏狱那地方……阴气重,煞气浓,殿下万金之躯,务必当心,万万不可久留,看到人出来,便尽快离开。”

“多谢公公成全!”宜阳此刻也顾不得皇家礼仪和矜持,得到默许后,转身便朝着皇宫西北角诏狱的方向跑去,甚至忘了可以乘坐步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到他身边去!

宫装繁琐,长长的裙摆和摇曳的披帛成了最大的阻碍。她索性伸手拎起裙摆,不顾一切地奔跑在宫廷漫长而空旷的甬道上。冰冷的夜风刮过她的耳畔,吹散了她松散的发髻,珠钗摇摇欲坠,她却毫不在意。脚下的玉底宫鞋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凌乱而急促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宫道中回荡。徐世杰派来的几个太监和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跟上,沉默地护持在她左右,一行人如同暗夜中一道匆忙而突兀的风景。

越靠近皇城西北角,周遭的环境就越发僻静荒凉,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骤然下降了几度,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弥漫开来。风中开始夹杂着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混合了血腥、霉变、腐烂、污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气息的恶臭,随着距离的拉近,越发浓郁刺鼻。

诏狱那黑沉沉的、如同巨兽蛰伏般的入口,终于出现在眼前。昏黄的灯笼在门口摇曳,映照出守门锦衣卫冰冷而模糊的脸孔。

他们看到一位衣着华贵却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满脸泪痕与焦急的公主带着人疾奔而来,都大吃一惊,随即条件反射般地上前阻拦,刀鞘半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站住!诏狱重地,无旨不得擅闯!”为首的守卫厉声喝道,声音在死寂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冷硬。

宜阳猛地停下脚步,胸口因剧烈的奔跑而剧烈起伏,喘息不止,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她努力挺直了单薄的背脊,抬起下巴,试图维持住皇家公主最后的风范和威仪,尽管她的声音因疲惫、喘息和激动而剧烈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急切:

“让开!本宫要见沈玠!陛下已有旨意,即刻放他出狱!圣旨随后便到!谁敢阻拦,延误时机,以谋逆论处!”她直接扣下了天大的帽子,此刻任何规矩礼法都没有沈玠的性命重要。

“这……”守卫们顿时面面相觑,神色惊疑不定。他们确实并未接到任何正式旨意或通知,但眼前之人确是皇帝最宠爱的宜阳公主无疑,她言辞凿凿,气势逼人,身后跟着的也像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太监,尤其是“谋逆”二字,分量极重,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强行阻拦。

“殿下,并非我等有意阻拦,只是诏狱规矩森严,未有上谕或驾帖,我等实在不敢放行……”一个小旗官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试图解释。

“规矩?”宜阳柳眉倒竖,此刻救人心切,所有平日的娇柔、怯懦、教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逼视着那小旗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本宫的话,就是规矩!陛下的口谕便是旨意!若是耽误了,沈玠在你们狱中有任何闪失,”她的目光扫过所有守卫,“你们有几个脑袋?九族够不够诛?!让开!”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威胁。守卫们被她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决心和强大的气场彻底镇住,又见她其后跟着的确实是司礼监大太监徐世杰身边的亲信,终于迟疑着、畏惧地,慢慢让开了一条通路。

宜阳一刻也不愿多等,立刻像一阵风般冲了进去。

刚一踏入诏狱那低矮、沉重的石门门槛,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浓烈到极致的、混合着陈年血污、霉烂、腐肉、排泄物以及绝望恐惧气息的恶臭,如同实质的铁锤,迎面狠狠砸来!那气味黏腻、腥臊、令人窒息,瞬间钻入鼻腔,直冲头顶,熏得宜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她死死用手帕捂住口鼻,才强忍着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门内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光线瞬间变得极度昏暗,只有墙壁上零星插着的、火苗不断跳跃闪烁的火把,提供着幽暗不明、鬼魅般的光亮。这微弱的光线勉强映照出脚下潮湿滑腻、污秽不堪的石阶,以及通道两旁一排排粗壮铁栅栏后影影绰绰、如同鬼魅般蜷缩蠕动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水汽,粘在皮肤上,冰冷刺骨。偶尔从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哗啦声,或是微不可闻的、痛苦的低吟啜泣,更添几分阴森可怖。

这里,就是人间活地狱!

宜阳强压下生理和心理的极度不适,心脏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跳动。她用手帕死死捂住口鼻,在那幽深、潮湿、不断向下延伸的甬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下行。徐世杰派来的太监在前方引路,低声呵斥着沿途那些试图上前询问或阻拦的低级狱卒:“闪开!宜阳公主驾到!奉命提人!”

“沈玠!沈玠!你在哪里?回答我!”宜阳的声音在空旷、回声重重的阴森狱道中颤抖地回荡,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急切与恐惧。她的呼唤声惊动了牢房里的某些囚犯,引来几声意义不明的低笑或呜咽,更显得环境诡异可怖。

越往下走,环境越显恶劣,空气越污浊稀薄,血腥味和腐败味几乎凝成实质,牢房也更加坚固狭窄。宜阳的心也随着一步步下行而越沉越凉,越缩越紧。她无法想象,那个曾经清俊冷寂、风华内蕴、哪怕身着最耀眼的蟒袍也总带着一丝不容亵渎的孤高气韵的人,那个总是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带着淡淡冷冽檀香的人,会被关押在怎样可怕肮脏的地方,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终于,引路的太监在一个位于最底层、最为阴暗偏僻、门口守卫也格外森严的牢房前停下脚步。牢门是厚重的木头包着铁皮,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只能递进碗筷的窗口。门口的狱卒身形高大,面色阴沉,见到公主凤驾,虽然眼中闪过惊慌,却仍硬着头皮上前试图阻拦:“公主殿下!此乃重中之重犯牢房,里面污秽不堪,恐有疫病,实在不敢让这等污秽冲撞了凤驾千金之躯……”

“滚开!”宜阳此刻已是心急如焚,肝胆俱裂,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巨大的恐惧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竟一把用力推开了挡在面前那身材高大的狱卒,同时夺过旁边侍卫手中一支燃烧的火把,不顾一切地用肩膀撞开那并未完全锁死的沉重牢门,猛地冲了进去!

牢房内更是昏暗异常,恶臭几乎达到了顶峰,那是一种混合了伤口腐烂、食物馊败、以及绝望死亡的气息。借着火把骤然投入的光亮,宜阳急切地、几乎是疯狂地扫视着——

目光所及,首先是墙上、地上那些斑驳的、层层叠叠的、深褐色的可疑污渍,那是经年累月留下的血痕,无法彻底清洗。角落里堆着一些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潮湿腐烂的稻草。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一团……蜷缩着的、几乎完全融入阴影中的、微不可察的黑影。

那黑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不成形状。他蜷缩在肮脏潮湿、布满污血和秽物的稻草上,身上缠绕着粗重冰冷的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墙壁之中。破败的、沾满黑红污秽、几乎难以称之为布条的衣物勉强遮体,裸露出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寸完好,遍布着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鞭痕、颜色狰狞可怖的烙铁印记、以及大片已经溃烂流脓、甚至能看到隐约白骨的疮伤,有些较新的伤口甚至还在微微渗着暗红的血水。他的头发凌乱肮脏,沾结成一绺一绺,如同枯草般覆盖住了他的面容和大部分头颅,让人无法辨认。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恶心和眩晕感猛地冲向宜阳的天灵盖,她死死捂住嘴,干呕了几下,才没有失态地尖叫或呕吐出来。胃里翻腾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这……这是什么?这还能称之为一个人吗?这简直就是被丢弃在垃圾堆里、被残酷折磨后的一团破碎血肉!

就在她因极度震惊和生理不适而僵立在原地时,那团黑影似乎被骤然闯入的光亮、陌生的气息以及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极其轻微地、几乎是无法察觉地动弹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到极致的、如同叹息般的低吟。那声音微弱、嘶哑、干涩得完全变了调,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勉强挤出的最后一丝气息。

然而,就是这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声音……却莫名地勾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如同最细微的银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宜阳的心脏!

宜阳的心脏猛地一缩,一个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不……不可能……绝对不会是……

她全身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颤抖着,举高了手中的火把,一步步极其小心翼翼地、如同靠近一个易碎的噩梦般,向那团黑影靠近,试图看清那被乱发遮掩下的面容。

跳动的火光逐渐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小心翼翼地照亮了那黑影的侧脸轮廓——那轮廓苍白、瘦削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布满了干涸的污垢和暗红的血痕,但的的确确……那眉骨的形状,那鼻梁的线条……是沈玠的轮廓!

“沈……沈玠?”宜阳的声音颤抖得完全不成样子,破碎不堪,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强烈的不敢置信,仿佛只要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散这个可怕的幻影。

地上那团黑影——沈玠,似乎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到了一般!又像是被冰冷的利箭瞬间刺穿!

他极其艰难地、缓慢地,试图抬起头来。那个动作似乎耗尽了他仅存的所有力气,伴随着铁链冰冷而沉重的哗啦声响,以及他压抑不住的、极度痛苦的抽气声。

乱发滑落,露出了他的脸。

那张曾经苍白却俊美无俦、令无数人嫉妒又畏惧的脸,此刻已经瘦得完全脱了形,眼窝深陷得如同两个黑洞,双颊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嘴唇干裂泛着白沫,布满了细小的裂口,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曾经深邃锐利、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在透过乱发缝隙、清晰地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骤然睁大到了极致!瞳孔急剧收缩,那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无法言喻的恐惧、以及……铺天盖地的、无地自容的羞耻和绝望!

那眼神,就像是世间最肮脏、最卑微、最见不得光的污秽,骤然暴露在了最皎洁、最纯粹、最耀眼的月光之下。无所遁形,唯有毁灭。

“殿……下……?”他发出一个气若游丝、破碎不堪、仿佛来自遥远地狱最深处的呓语。声音轻得几乎被火把的噼啪声掩盖。

下一秒,他像是被真正的烈火灼烧到灵魂,又像是见到了世间最可怕、最令他恐惧的事物,爆发出一种近乎本能、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惊恐和逃避!他竟不知从这副残破身躯的哪里,凭空生出了一股可怕的力气,拖着那沉重无比、摩擦着伤口的铁链,拖着那遍布重伤、一动便是彻骨疼痛的身体,如同一条受伤的、惊恐万状的野狗,拼命地、毫无章法地向后蜷缩,疯狂地试图躲进身后那片更深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角落里去!

铁链哗啦作响,剧烈地摩擦着他手腕脚踝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拼命地向后缩,试图用残破的衣袖、用肮脏的乱发遮挡住自己,口中发出哽咽破碎、充满了绝望哀告的呜咽:

“别……别看……求您……”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秽和血渍,汹涌地淌下,在他肮脏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走……殿下走……这里脏……奴婢……臭……脏了您的眼……奴婢该死……求您……别看了……求您了……走啊……”

他语无伦次,卑微到了尘埃里,声音因极度的恐惧、羞耻和哭泣而断断续续,破碎得不成句子。他只求她不要再看,只求自己能立刻从她眼前消失,或者从未存在过。此刻的死亡,对他而言或许都是一种仁慈的解脱。

宜阳看着他这般模样,听着他卑微至极、痛彻心扉的哀泣,只觉得心如刀绞,肝肠寸断!方才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那剧烈的恶心和眩晕感,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心痛、愤怒以及一种尖锐的怜惜所取代!

她非但没有因他的躲避和自身的恐惧而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进一步,不顾地上那粘稠的污血和秽物,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来。她强忍着全身的颤抖,声音却努力维持着一种异常的镇定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甚至带着一丝他最为熟悉的、命令的口吻:

“沈玠,本宫准你抬头!”她的声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清晰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

沈玠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最凋零的落叶,拼命地摇头,将脸更深地埋入臂弯和黑暗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小兽般的呜咽声。耻辱和痛苦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宜阳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但她知道,此刻任何的软语安慰都可能加剧他的崩溃。她必须强硬,必须用他习惯的方式,将他从这极致的自我厌弃和绝望中强行拉出来。她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敲击在他的心上:

“本宫的眼睛,想看看本宫的人伤得如何!”

她的声音提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势和决心:

“抬头!”

最后,她几乎是厉声喝出,那声音在狭小的牢房里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也终于无法抑制地泄露出了一丝深藏的哭腔和心痛:

“这是命令!”

最后三个字,如同定身咒语。

沈玠的呜咽声戛然而止。身体猛地僵住,连剧烈的颤抖都瞬间停滞了。命令……对于他来说,这是刻入骨髓的东西。

许久,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如同承受着千钧重压、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撕裂灵魂般,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重新抬起头。脸上早已泪污纵横,肮脏不堪,那双深陷的眼眸里,只剩下彻底的、破碎的、任人宰割的绝望和卑微,再无半分往日的神采。他不再试图躲避,只是绝望地、麻木地等待着她的审视,或者说,审判。

宜阳借着跳动的火光,终于清晰地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势。那远比她想象的、比她最坏的预估还要可怕千百倍!新伤叠着旧伤,溃烂流脓,深可见骨,有些伤口甚至能看到里面隐约的……她几乎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这种非人的折磨和恶劣的环境下,顽强地活下来的!

巨大的心痛和熊熊的怒火在她胸腔里燃烧,几乎让她窒息。她强忍着再次汹涌而上的泪水,俯下身,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污秽,极其仔细地、小心翼翼地查看他手腕、脚踝上被沉重铁链磨出的、已经腐烂见骨的深痕,查看他胸前那片狰狞可怖、皮肉焦黑的烙铁印记,查看他背上那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皮肤的鞭笞痕迹……

每看清一处伤势,她的心就冰冷一分,对那幕后操纵者、对这下令用刑之人的恨意就深入骨髓一分!代王!还有那些落井下石的朝臣!她记住了!

仔细查看完毕,她猛地站起身,转向牢门外那些不敢靠近、噤若寒蝉的狱卒和徐世杰派来的太监,她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带着前所未有的凛冽威严和滔天怒意:

“立刻!去太医院!召最好的太医!擅治外伤的!带上最好的金疮药、参汤!立刻到这里来!若是耽误了片刻……”她的目光如同冰刀,逐一扫过那些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狱卒,“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就等着去诏狱最底层团聚吧!”

“是!是!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快!快去!”徐世杰派来的太监们慌忙不迭地应下,声音都变了调,立刻有人连滚爬爬、跌跌撞撞地飞奔而去,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宜阳重新看向角落里那个因为她的命令而不敢再躲闪、只能绝望地、麻木地颤抖着、等待最终审判的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酸楚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异常坚定的决心。

(沈玠……撑下去……你一定要活着……)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默默地、再次在他身边蹲下,丝毫不顾及他满身的血污、脓秽和冲天的恶臭,伸出自己依旧干净柔软的丝帕,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如同擦拭一件稀世珍宝般,拭去他脸上那混合着血污、泪水和污垢的狼狈痕迹。

沈玠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因难以置信而剧烈震颤,下意识地又想躲闪,却最终在她那坚定、心痛而又威严的目光注视下,不敢再动弹分毫。他只能紧紧地、绝望地闭上双眼,长长的、沾满污秽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任由更多的、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汹涌地滑落,滴落在宜阳的手背上,灼烫得吓人。

冰冷的诏狱深处,跳动的火把光芒下,尊贵的公主不顾污秽,蹲在伤痕累累、卑微如尘的宦官身前,轻柔地为他拭去泪水。这一幕,充满了极致的违和与震撼,却也流露出一种超越身份、超越污秽、近乎悲壮的怜惜与守护。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恶臭依旧,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这绝望的深渊里,悄然发生着改变。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玄鉴仙族 新白蛇问仙 娱乐人生从三十而已开始 为奴 四合院之车门已焊死 误惹豪门:强娶迷糊小甜妻 独醉天涯 快穿之反派大人是病娇 大佬今天要立遗嘱了吗 在恋爱游戏里求生这正常吗? 漫游五界 封总,太太想跟你离婚很久了 穿在男多女少的世界被娇宠了 我医武双绝,踏出女子监狱起无敌! 国民导演 老婆比我先重生了 相师 拐个帅鬼萌萌哒 战双帕弥什之渡鸦 起猛了,求生木筏怎么多了个女人 
经典收藏聚宝仙盆 虚空塔 辞凤阙 炎武战神 闺蜜嫁一家,我是儿媳她是婆妈 大齐魔人传 做饭太好吃,被整个修仙界团宠了 高纬游戏 渣男白月光回国后,豪门千金她不装了 走绿茶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凤命凰谋 末世降临,游戏场内危机四伏 诱她缠撩 戮途 一睡万年 短命老公遗产多,豪门寡妇我最强 二次元心愿旅行 侯爷,见到妾身为何不跪 九零:你攀高枝我另嫁,后悔啥 穿越八零:糙汉厂长把我举高高 
最近更新玄沧尘道 时光织就的网 快穿:绑定逆袭系统后我杀疯了 霜姿白 青春恋曲:时光里的眷恋与抉择 上错婚车,错嫁千亿霸总,真爽! 沈总的小哑巴又乖又甜 代码斩神:键盘在手,诸天抖三抖 万界取悦者 古代老妇有空间,直通现代菜市场 军装下的药香 都市纵横:从影视签到开始 往复的算计 八零辣妈:穿成恶毒后妈后我带娃 美人壶 软萌嫡女重生:白切黑她飒爆京城 他可是艳鬼哎,碾压娱乐圈很轻松 四合院:我的签到能当爷 残篇混元决 病娇阴湿黏人搞强制?不要?我上 
掌印太自卑 过过很简单 - 掌印太自卑txt下载 - 掌印太自卑最新章节 - 掌印太自卑全文阅读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