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跨区的交换
晨露还挂在土豆叶尖上时，邻区的交换队伍就到了。领头的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是常年在田里劳作的印记。他身后跟着三个年轻人，每人肩上扛着个竹筐，筐口用麻布盖着，隐约能看见里面圆滚滚的东西在动。
“林夏同志吧？”汉子咧嘴笑，露出两排被太阳晒得有些发黑的牙齿，“我是邻区农业队的老马，带了些‘硬货’来换种。”他说着掀开最前面的筐子，紫莹莹的红薯滚了出来，外皮裹着薄薄一层泥土，切开的断面泛着蜜色的浆汁，甜香瞬间漫过菜园的篱笆。
“紫心红薯，我们试种了三年才稳定品种，”老马拿起一个递过来，“又面又甜，就是产量低，想跟你们换点土豆种，再学两手种植技巧。”
林夏接过红薯，指尖能感觉到表皮的温热——显然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她切开一个，紫色的果肉里嵌着细密的糖心，像揉进了把碎星星。“确实是好品种，”她点头，“我们的土豆种随便拿，技巧更没问题，今天就让大家跟着我们的老农学。”
老马眼睛一亮，招呼身后的年轻人：“还愣着干啥？把筐里的红薯全倒出来，给林夏同志的菜园添点新花样！”
三个年轻人手忙脚乱地卸筐，紫心红薯滚了一地，像撒了片紫色的小月亮。孩子们被动静吸引过来，围着红薯蹲成一圈，伸手戳戳这个，摸摸那个，有人忍不住掰了块生红薯啃起来，被涩得直皱眉，引得众人笑成一团。
“我带了技术员来，”老马指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小周是农校毕业的，总说你们的土豆管理得像教科书，非要来现场学。”
小周推了推眼镜，脸有点红：“之前在资料里看到你们的土豆病害率几乎为零，想看看是怎么做到的……”他话没说完，就被跑来的小陈撞了个趔趄——小陈手里攥着个刚摘的番茄，汁水顺着指缝流。
“林夏姐！快看我种的番茄！”小陈举着番茄喊，看见老马一行人又赶紧立正，“啊，有客人！”
林夏笑着把番茄接过来，擦了擦小陈手上的汁：“这是我们的‘小农场主’，才十岁就管着两畦菜呢。”她转向小周，“病害防治其实没诀窍，就是勤观察，每天早晚查叶背，发现虫卵就手工捏掉，不依赖农药。”
小周掏出笔记本飞快地记，笔尖在纸上沙沙响。老马则跟着林夏逛菜园，看见土豆地里铺着层碎秸秆，好奇地问：“这是干啥用的？”
“保墒，还能抑制杂草，”林夏用脚拨开秸秆，土面湿漉漉的，“去年试过塑料膜，成本高还不透气，换成秸秆后，土豆扎根更深。”她蹲下身，徒手刨开泥土，一串挂着五六个土豆的根茎露出来，个个饱满光滑。
“厉害！”老马忍不住拍手，“我们那边总愁土豆结得小，原来问题在这儿。”他招呼身后的人，“都学着点！别光看着，把带来的红薯苗搬出来，跟林夏同志换土豆苗！”
交换开始了。邻区的人扛来一捆捆红薯苗，紫莹莹的茎秆上还带着根须，林夏这边则让人起了五十株健壮的土豆苗，根须上沾着湿润的泥土。孩子们也凑过来帮忙，小陈领着邻区的年轻人去看他的番茄架，得意地讲怎么给番茄打杈；几个女孩则围着小周，问他邻区的红薯花是不是紫色的。
“不仅花是紫的，开花时像挂了串小铃铛，”小周被问得眉飞色舞，“等红薯成熟，我们那边会办‘红薯节’，煮的、烤的、做淀粉的……”
正说着，菜园那头突然一阵喧哗。原来是两个孩子为了抢一个最大的紫心红薯吵了起来，一个是邻区老马带来的小孙子，一个是本地的丫头。两人扯着红薯不放，脸都憋红了。
“别抢了。”林夏走过去，从筐里又拿了个更大的红薯递过去，“这个给你，比那个还甜。”她又转向另一个孩子，“你手里那个，是不是想留着做种？我让技术员教你怎么保存，明年能长出更甜的。”
两个孩子立刻不吵了，拿着红薯凑到一起比大小，很快就蹲在地上分享起自己种的小零食。老马看着这幕笑了：“还是林夏同志有办法，我们那边的娃也这样，为了颗红薯能闹半天。”
中午饭在菜园的凉棚下吃，长桌上摆着刚蒸的紫心红薯和土豆，还有凉拌的野菜。老马咬了口土豆，眼睛瞪圆了：“这土豆咋这么面？我们那边的总有点脆生生的。”
“收完麦子就种，让土地歇了半个月，”林夏解释，“底肥用的是腐熟的羊粪，比化肥更养地。”她给老马盛了碗红薯粥，“你们的红薯甜得发腻，适合做甜品，我们的土豆则适合炖菜，正好互补。”
小周吃得最快，嘴里塞着红薯还在问：“你们的灌溉系统是自己改的吧？我看水管埋得特别浅，还带小孔……”
“是孩子们想的主意，”林夏指了指正在追跑的小陈，“说这样水能直接渗到根上，不浪费。”
午后，两拨人一起在空地上栽红薯苗。邻区的人学得快，很快就掌握了“浅栽斜插”的技巧，小周还拿出随身携带的卷尺，一丝不苟地量株距，惹得大家笑他“太较真”。林夏则让技术员教老马的人怎么给土豆掐花——“把花掐了，养分全供块茎，能增产三成。”
太阳西斜时，交换接近尾声。老马的竹筐里装满了土豆苗，他非要留下半筐紫心红薯做谢礼，还塞给林夏一张纸条：“这是我们区的地址，秋天红薯熟了，一定来尝鲜！”
小周的笔记本记满了，最后一页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菜园，旁边写着：“土豆地里的秸秆、掐花技巧、浅埋灌溉……要学的太多了！”
孩子们追着邻区的马车跑，老马的小孙子从车上探出头，举着个番茄喊：“我会回来的！带我们的红薯干换你们的土豆饼！”
马车走远了，车后扬起的尘土里，还飘着红薯的甜香。林夏看着手里的纸条笑了，把它贴在菜园的记事板上——上面已经贴满了各地交换来的地址，像张慢慢铺开的网，把一片片土地连在了一起。
小陈跑过来，手里攥着个被压扁的紫心红薯：“林夏姐，他们说明年要带紫色的玉米来，是不是像彩虹一样？”
林夏摸了摸他的头，看向菜园里交错生长的土豆苗和红薯苗——土豆的绿茎向四周伸展，红薯的紫藤则悄悄往土里钻，像在偷偷织一张更密的网。
“会的，”她说，“会像彩虹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