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论坛的“人情味”
服务中心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林夏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积分心愿墙”后台数据，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上线三天，心愿墙的完成率刚过30%，每一条未点亮的心愿后面，都跟着一串缓慢增长的积分数字，像一群挪着碎步的蜗牛。
“又在看那些心愿？”张凯爸端着个搪瓷缸走进来，缸沿上还沾着圈茶渍。他刚结束晨练，太极服的袖口沾着点露水。
林夏往旁边挪了挪，让他看清屏幕：“您看这条，赵爷爷想换2斤增重额度，攒了快一个月才120分。”
张凯爸凑近了瞅，屏幕上的积分明细一条条列着：“建议增设晨练防滑垫”获10分、“冬季扫雪轮值表优化”得8分、“太极扇绑带改良”赚12分……最近一条停留在三天前，只有5分。
“这老爷子，上次扫雪摔了一跤，硬说没事，”张凯爸咂咂嘴，“其实夜里疼得睡不着，却总把积分攒着，说要留给更需要的人。”
林夏想起赵爷爷的积分本，每一页都记着日期和得分事由，字迹歪歪扭扭，却比谁都认真。她点开系统，发现赵爷爷的账户里其实躺着230分，足够换2斤还多，可他的心愿却迟迟没兑换。
正琢磨着，玻璃门被推开，王奶奶扶着赵爷爷走进来。老爷子裹着件厚棉袄，脚步发飘，却梗着脖子说：“我真没事，不用换增重。”
“您都三天没好好吃饭了！”王奶奶把他按在椅子上，转身对林夏说，“丫头，把他那积分兑了，2斤，少一两都不行。”
赵爷爷急了，挣扎着要站起来：“那分留着给小李换！他刚毕业，减重后瘦得像根竹竿，比我更需要。”
林夏这才注意到，赵爷爷的心愿旁边，连着条关联心愿——小李想换3斤增重额度，目前积分180分，离300分还差一大截。
“您俩别争了。”张凯爸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张积分单拍在桌上，“我这有80分，是‘建议太极队加练晚课’得的，先给赵大爷兑1斤。”
林夏刚要操作，玻璃门又被撞开，小李喘着气跑进来，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积分单：“赵爷爷，我这有20分，是‘优化食堂打饭流程’赚的，给您！”
“我这有30分！”门口又传来声音，是社区超市的刘姐，她举着积分单喊，“上次提的‘增设便民菜摊’被采纳了，刚到账的！”
转眼间，桌子上堆了七八张积分单。张凯爸的80分，小李的20分，刘姐的30分，还有几个晨练的老人凑来的零散分数，加起来正好100分。
“够了够了！”王奶奶抢过单子塞给林夏，“快给老赵兑1斤！”
赵爷爷看着桌上的积分单，突然红了眼眶：“你们这是……”
“您忘了？”张凯爸在他肩上拍了拍，“去年冬天，是谁把‘建议增设暖炉’得的积分，全捐给了摔断腿的小周？”
林夏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系统提示“兑换成功”时，赵爷爷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一幕刚落定，社区的年轻人陆陆续续涌进来。有人拿着5分、10分的积分单，说是“建议增设共享单车停放点”“优化垃圾分拣站”换来的，都要捐给小李。
“我这10分是帮社区写公众号赚的！”
“我这5分是提了‘增设夜间路灯’得的！”
“我有20分，是‘建议给流浪猫搭窝’换来的！”
林夏盯着后台数字，看着小李的积分从180分一点点往上跳：200分、250分、290分……还差10分时，门口突然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我这有10分。”
是那个总躲在角落的大学生，手里捏着张薄薄的纸，“是……是建议图书馆加个充电插座得的。”
积分数字跳到300分时，服务中心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日光灯管的嗡鸣。小李看着屏幕，突然弯腰给在场的人鞠了个躬，眼泪掉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这积分……来得太不容易了。”他哽咽着说，“我知道每一分都要熬很久，谢谢大家……”
“傻小子。”赵爷爷终于缓过劲，声音沙哑，“当年我攒分换增重时，比你还难。可你记住，难攒的分才金贵，才有人愿意捧着心给你凑。”
林夏看着后台刷新的数据，心愿墙的完成率跳到了50%。她忽然懂了为什么积分要设置得这么难挣——正因为每一分都浸着汗水，转赠时才更显分量，像一块块沉甸甸的暖炉，能焐热最冷的日子。
傍晚整理积分单时，林夏发现赵爷爷的账户里，还剩130分。她正疑惑，王奶奶悄悄告诉她：“老爷子说，留着给下个月要生产的小吴换点增重额度，女人坐月子，最需要这个。”
服务中心的灯亮起来时，林夏把新的心愿贴上墙——“愿攒分的人都能被温柔以待”。刚贴好，就有人在下面粘了张5分的积分单，备注写着：“我捐5分，给这个心愿添把火。”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突然觉得那些难挣的积分，那些慢慢挪动的数字，其实是最暖的牵挂。就像赵爷爷说的，难攒，才金贵。当大家愿意把金贵的东西捧出来分享时，再冷的规则日，也会透出春天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