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大爷的话,林冲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屏幕上显示刚过九点半,确实还早。
他收起手机点了点头道:“行,现在去正好。旧坟的脉气残留得摸清,迁坟时才能让气脉稳稳衔接,不打扰先辈的安宁。”
“哎!这就走!”
王大爷连忙应着,从路边折了根结实的树棍当拐杖,脚步轻快地在前领路,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老坟就在卧虎岗西北头的半坡上,那儿有片老松林,黑黢黢的一片,老远就能看着!”
山岗的缓坡上覆着薄霜,踩上去“咯吱”作响。
一行人跟着王大爷往卧虎岗深处走,晨雾渐渐散开,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斑驳的光影。
大约十多分钟后,林冲抬手示意众人停步,指着前方小山坡的半山腰问道:“王大爷,那五座并排的坟包,便是您家的祖坟吧?”
王大爷眯着眼睛望过去,顿时笑着说:“对对对!林先生这眼力真神!就是那儿!”
林冲没急着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开始凝神观察。
他的目光掠过坟包,扫过周围的山水格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掌心。
夏念慈也跟着放出神识,小眉头微微蹙起。
林冲看到,祖坟背靠连绵的缓山,山势如卧蚕般平缓舒展,没有陡峭悬崖的锐利之气,就像一堵温暖的屏障,稳稳挡住了西北来的寒风,正是坐山有靠,聚气藏风的好形势。
坟前百米处,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溪水清澈见底,鹅卵石在阳光下泛着光,自西向东缓缓淌入远处的大河。
这是前有朝水,财源不竭的格局。
水为财,流动的溪水象征着福气源源不断。
再看左右护砂。
左侧的老松林长得苍劲,松针翠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四季常青的枝叶层层叠叠,正是风水学中青龙砂的绝佳形态,既能阻挡左侧的冲煞气流,又为坟地增添了旺盛的生气。
右侧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地势比坟包略高,草色虽枯却透着韧劲,就像铺开的绿毯,对应白虎砂的护卫之责,稳稳守住右侧的气场。
最难得的是坟前的明堂。
一片坦荡的平地,视野毫无遮挡,站在这里能望见远处月牙塘的波光,正是明堂开阔,子孙兴旺的征兆,能容纳天地间的生气,滋养家族气运。
更妙的是,小溪在坟前绕出半圈,与远处大河呼应,形成“水抱有情”的格局,温润的水气就像轻纱般笼罩着坟地,滋养着地下的脉气。
“好格局啊……”
柳晴忍不住感叹,“难怪李伯伯家能顺顺当当的。”
林冲却缓缓摇头,目光扫过坟包周围裸露的黄土。
原本该环绕坟地的灌木丛被砍得干干净净,露出斑驳的土坡,远处甚至能看到开垦出的农田痕迹。
更远处的山坳里,一座水库的堤坝赫然在目,硬生生截断了小溪的上游水源,如今的溪水只剩细细一股,不复往日的充盈。
“唉,太可惜了。”
林冲站起身,语气里满是惋惜,“您家祖坟原先的风水,是难得的藏风聚气、水绕明堂的吉地。可现在,植被被砍,自然屏障没了,气场也散了。水库截流,水脉也断了,地脉之气失去了滋养。”
王大爷的脸色瞬间就白了,攥着烟袋的手都在抖:“林先生,这、这会咋样啊?”
“长期下去,气脉衰败,家族必受影响。”
林冲语气沉重,“轻则多人得怪病,求医问药总不见好。财运会渐渐衰败,做事处处碰壁。重则可能引官司缠身,甚至有血光之灾。这不是危言耸听,您回想一下,近几年家里是不是已经有苗头了?”
王大爷嘴唇动了动,脸色越发难看。
去年他小儿子就得了怪病,浑身发痒却查不出病因。
大孙子做生意也赔了本,正跟人闹官司。
这些事他原先没往祖坟上想,如今被林冲一点破,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
“林先生,您可得救救我们家啊!”
老人说着就要下跪,被林冲连忙扶住:“您别慌。我和李伯伯是好朋友,帮您化解困局也是应该的。新穴眼气脉扎实,迁坟时只要做好灵骨衔接,把先辈安在吉地,不出半年,家里那些不顺的势头肯定能慢慢转过来。”
“唉,林先生这话,真是说到俺心坎里去了。”
王大爷抹了把眼角,叹着气打开了话匣子,“先前也请过一位风水先生,他说的跟您一模一样,可他却说自己道行浅,能看出病却开不了方。正巧过年时和康达念叨起这事,他就提到了您,说您是有真本事的高人。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话里的恭维不掺假,全是敬佩。
“您太客气了。”
林冲扶着王大爷的胳膊,往坟包方向走去,“走,咱们到坟前看看,也好提前规划迁坟时的注意事项。”
众人刚走到五座坟包跟前,柳晴突然就指着最中间的那座坟顶问道:“王大爷,那截树根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座坟上原先长过树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果然,主坟的坟顶中央,露着一截碗口粗的断根,切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硬生生砍断的。
“这是槐树吧?”
姜鹏往前凑了两步,脸色沉了沉,“坟上长树本就不吉利,尤其还是槐树这种阴木。看这根的粗细,怕是在底下已经盘十几年了,指不定棺木都被树根缠透了。”
黄亮也跟着点头:“没错,老辈人都说‘坟树穿棺,子孙不安’,这可不是小事。”
王大爷的脸色更灰了,他搓着手无奈道:“这树是我亲手砍的。底下埋的是我爷爷,起初谁也没当回事,后来村里老人路过瞧见了,说坟上长槐是阴魂缠宅的征兆,我才连夜扛着柴刀来砍了。可树砍了,根太深挖不动,就留了这么一截在上面。”
林冲没接话,眉头早已拧成了疙瘩。
他闭上眼睛,神识如网般探入墓穴,穿过土层、碎石,直直落在棺木上。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树根并没有扎进棺内,反倒像有灵性一样,顺着棺木外侧盘绕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木笼,将整口棺材裹得严严实实。
更诡异的是,棺内的尸身竟没有腐烂,皮肤虽然干枯如老树皮,却仍带着弹性,指节微微蜷曲。
当他的神识扫过尸身胸口时,那具沉寂了数十年的躯体,喉结竟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好!”
林冲猛地睁开眼,心头一阵发紧,“这里的聚气格局太盛,尸身吸足了地精之气,这是要化僵的征兆!”
他立刻将神识探向旁边四座坟包,可里面的尸身都已化为白骨,气息平和,全无异常。
“为什么偏偏是这座主坟?”
林冲在心里犯嘀咕,百思不得其解。
“瞧你那愁眉苦脸的样,是不是想不通缘由呀?”
地灵仙子那懒洋洋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你知道?”
林冲连忙追问。
“那截槐树根就是关键。”
地灵仙子的声音多了几分认真,“槐树属于至阴,这棵还是国槐。国槐长得慢,碗口粗至少要长十五到二十年。它没砍之前,白天吸收日月精华,夜里吸纳地脉阴气,然后全都送进了棺木里。十几年下来,尸身就像是泡在了精气汤里,自然有了化僵的底子。幸亏你王大爷把树砍了,不然再过一年半载,这东西怕是已经破棺出来害人了。”
“可这坟的风水本是吉地,按说不该养出僵尸才对。”
林冲仍有疑惑。
“吉地是吉地,但架不住例外呀。”
地灵仙子哼了一声,“我猜这尸身的主人,当初肯定不是善终。要么是练过旁门左道的功夫,体内有残余煞气。要么是死于邪术诅咒,魂魄没散干净。不然光靠风水聚气,顶多让尸骨不腐,绝到不了化僵的地步。”
这话让林冲心头一震。
他再次看向那座主坟,神识又扫过一遍棺木。
果然在尸身的指骨缝隙里,发现了一丝极淡的黑气,与寻常尸气截然不同。
“王大爷,您爷爷当年是怎么过世的?”
林冲转头看向王大爷,目光锐利却带着几分斟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反常的事?”
王大爷被他这副凝重模样吓了一跳,枯瘦的手攥紧了烟袋锅,愣了足足两秒才缓过神,接着回忆了片刻道:“我爷爷是三十多年前没的,听我爹说,那年秋收正忙,他正在地里掰苞米,突然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嘴角还冒出了黑血。最后没等郎中背着药箱跑到,人就没气了。当时村里人都说是累垮的,难道这里面还有啥蹊跷?”
“不好说。”
林冲摇了摇头,视线扫过坟包,随即朝李康达递了个眼色,拉着他往旁边的灌木丛走了几步,声音压得极低,“李伯伯,王大爷爷爷的尸身,已经有化僵的迹象了。”
“您说啥?!”
李康达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拔高了音量,又赶紧捂住嘴,喉结剧烈滚动着,“是、是要变成僵尸的意思吗?”
他在“幽能组织”见惯了邪煞,可“僵尸”这两个字,还是让他后背瞬间泛起一层冷汗。
“不是要变成,是已经在变了。”
林冲的声音沉得就像块冰,“幸亏王大爷及时砍了坟上的槐树。那棵阴木是尸身聚气的根源,树一砍,化僵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但这只是暂缓,再拖下去,它迟早会破棺而出,到时候不仅是王家,连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那、那咋办?挖出来烧掉吗?!”
李康达急得直搓手,作为晚辈,他既怕惊扰先辈,更怕酿成大祸。
“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林冲眉头紧锁,“但王大爷对先辈感情深,未必能接受。您没听见他说吗?老人当年是口吐黑血暴毙的。这绝不是累的,十有八九是中了邪术诅咒。您先去跟他聊聊,探探他的口风,问问三十年前老爷子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务必说通他,火化才能彻底断了这煞气。”
“好,我这就去!”
李康达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正朝这边张望的岳父,快步走了过去。
他拉着王大爷的胳膊,往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下走去,背对着众人压低了声音,一五一十把林冲的话复述出来。
这边,夏念慈看着林冲独自走回来,小脸上满是担忧,连忙迎上去:“师兄,出什么事了?李伯伯和王大爷怎么躲着说话?”
林冲也没瞒她,将神识探查到的景象,轻声告诉了她:“主坟里的尸身没腐烂,还吸足了地脉阴气和槐木精气,已经有了化僵的征兆。王大爷的爷爷当年口吐黑血暴毙,恐怕是遭了暗算。”
夏念慈听得眼睛都圆了,好奇心压过了惧意,下意识放出自己的神识探入那座主坟。
这一探,她的神识瞬间便撞进一片阴冷的气息里。
棺木中,那具干枯的尸身竟微微侧着头,眼窝深陷处似有黑气萦绕。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当她的神识扫过尸身时,那具沉寂数十年的躯体,手指竟轻轻蜷了一下!
“呀——!”
夏念慈瞬间抽回神识,小脸一片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转身就扑进林冲怀里,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声音带着哭腔,“师兄!好、好吓人……它真的动了!”
林冲连忙将体内的地灵之气缓缓输入她体内,轻声安抚:“别怕,有我在。你试试运转灵韵之气,你的气息属阳,能对冲这股阴煞之气。”
夏念慈埋在他怀里,听话地催动灵韵之气,指尖渐渐泛起微弱的七彩灵光。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底虽然还有红血丝,但却已经没了惧意,
王大爷听完李康达的话,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李康达扶着,差点瘫坐在地上,脸色比夏念慈还要难看。
柳晴和姜鹏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凑过来小声问道:“林先生,是不是出啥大事了?”
林冲刚要开口,就见王大爷被李康达拉着走了过来,老人的嘴唇哆嗦着,手里的烟袋锅“当啷”掉在地上:“林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爷爷他、他真会变成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