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盘龙山庄门口停稳。
白玉霜跟着周辰走进议事厅，脸上的兴奋与激动尚未完全褪去，但眉宇间已经染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
“周辰，你说的没错，产量是个大问题。”
她快步走到沙盘旁，指着清水县城的方向，语速极快。
“今晚之后，‘烧刀子’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出去了。明日一早，我们酒馆的门槛，怕是都要被那些富商豪绅给踏破。”
“订单越多，需要的酒就越多；酒越多，需要的粮食就越多。”
她转过身，看向周辰，脸上写满了棘手。
“我刚才盘算了一下，以我们现有的粮食储备，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月的全力生产。要去市面上收粮，灾年粮价堪比黄金，而且有价无市。我们就算把今晚赚的六千多两银子全砸进去，恐怕也收不到多少。”
“到时候，交不出货，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誉，就全完了。”
这便是她作为商人的传统思路——缺什么，买什么。
但在天灾人祸的大背景下，这条路，显然已经走到了尽头。
周辰静静地听完，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他走到白玉霜对面，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反倒笑了。
“玉霜姐，谁说缺粮食，就一定要我们自己去买？”
“嗯？”白玉霜一愣，“不我们买，难道让粮食自己长腿跑过来？”
“差不多。”
周辰拿起一根炭笔，在一块干净的木板上，写下了三个字。
“会员制。”
白玉霜凑过去，看着木板上那三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词汇，眼中满是困惑。
周辰没有卖关子，他开始系统地阐述自己那个足以颠覆这个时代商业逻辑的全新模式。
“从明天起，‘烧刀子’不再对外公开销售。”
“什么？”白玉霜惊得差点跳起来，“不卖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
“不是不卖，是换一种方式卖。”周辰示意她稍安勿躁，“我们要把你的酒馆，改造成清水县最高端的私人会所，我称之为——‘盘龙荟’。”
“想进这个会所，想获得购买‘烧刀子’的资格，就必须先成为我们的会员。”
“而成为会员，需要门槛。”
周辰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想要成为‘盘龙荟’的会员，必须缴纳一笔高昂的年费。可以用银子，也可以用等价的粮食来支付。”
白玉霜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隐约间，似乎抓住了一丝什么，但又觉得匪夷所思。
周辰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会员，还要分三六九等。”
他在木板上，画出了三张卡片的样式。
“最低一等，铜卡会员。年费一百两白银或一百石粮食。凭此卡，每月可限量平价购买‘烧刀子’三坛。”
“高一等，银卡会员。年费五百两白银或五百石粮食。每月配额十坛，且拥有优先购买权。”
“最高一等，也是最尊贵的，金卡会员！”周辰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年费一千两白银或一千石粮食！每月配额三十坛！并且，我允许他们，用更多的粮食，来提前预定未来一整年的‘烧刀子’产量！”
周辰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白玉霜的心坎上。
她彻底惊呆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不直接卖酒，而是先卖一个“购买资格”？
还要把资格分成三六九等？
甚至……还允许客户用粮食，来提前“预支”未来的产品？
这是什么操作？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她毕竟是商业奇才，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迅速地开始消化这套模式背后的恐怖逻辑。
首先，高昂的年费，不仅能进一步筛选出最顶级的客户，还能在生产开始前，就提前锁定海量的现金流！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允许用粮食支付年费和预定产品……
这……
这不就等于，让那些嗷嗷待哺的客户，自己哭着喊着，把酿酒最需要的原材料，亲手送到自己的仓库里来吗？！
将供应链的压力，完美地转移到了市场端！
让客户，自己解决自己的原料问题！
想通了这一层，白玉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看着周辰，眼神里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恐惧了。
她感觉自己学的那些所谓的经商之道，在这个男人那足以玩弄人心的商业布局面前，简直幼稚得如同小孩子的过家家！
“我们不卖酒。”
周辰放下炭笔，从怀里取出三块早已让工匠用上好金丝楠木精心打磨、并刻上了盘龙图腾的精致木牌。
木牌按照等级，分别镶嵌了铜边、银边和金边，入手温润，尽显奢华。
他将三张代表着不同特权的“会员卡”，一一摆在白玉霜面前的桌上。
“我们卖的，是圈子，是特权，是身份的象征。”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魔力。
“这张小小的卡片，从明天起，就是清水县所有上流人物，挤破头都想得到的身份证明。”
“想进来？”
“拿钱，或者，拿粮来换。”
……
第二日。
盘龙商会的新规矩一经公布，立刻在整个清水县的上流社会，引起了一场比寿宴竞拍时更加剧烈的超级地震！
“什么？烧刀子不卖了？”
“想买酒，得先花一百两办个会员？”
“岂有此理！这是抢钱！”
起初，是一片咒骂和抵制。
可当第一个豪绅，为了抢占先机，咬牙用一百石粮食换回一张铜卡，并在所有人的羡慕嫉妒恨中，得意洋洋地提走三坛“烧刀子”之后。
风向，瞬间变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人都意识到，盘龙商会是来真的！
而会员名额，是有限的！
尤其是那最高等级，全县只发放十张的“金卡”，更是成为了所有人疯狂追逐的目标！
恐慌性抢购开始了！
各大豪绅、富商，为了抢到一个尊贵的金卡名额，彻底撕下了平日里的伪装，争先恐后地将自家粮仓里的粮食，一车一车地往白玉霜的酒馆里运。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
原本只是个酒馆的后院，竟被堆积如山的粮袋，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巨型粮仓！
白玉霜站在粮山之巅，看着下方那些为了一个会员资格而争得面红耳赤的体面人，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白老板，再给我通融一个名额”的谄媚之语。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掌控市场”。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上快感，让她沉醉不已。
她遥望着盘龙山庄的方向，美眸中，那份对周辰的崇拜与爱慕，也随之达到了一个新的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