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沈弥愤然道:“此人太过猖狂!岂能容他如此无礼!”
甘宁摆手止言:“前些时日,王猛死于江夏陈就箭下,这王政南想必就是他的后人。
天岳山拥众近万,有些底气也不足为奇。
要想夺回颜面,七月初七战场上见真章便是。”
“喏!”
众贼齐声应诺,杀意凛然。
片刻后,沈弥冷笑开口:“正好我们也要往江夏走一趟,若能提王政南人头去献功,黄祖定然厚赏。”
“也许罢。”
甘宁凝望着远处江岸耸立的天岳山影,默然良久。
黄巾已灭,新旗高举。
那一句“败者入营”,分明不只是挑战,更似招揽之意。
这场约定,让他心生疑窦,亦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王炅,悄然起了几分好奇。
七月如期而至。
云梦泽内,天岳山上,烽烟渐起。
两方皆秣马厉兵,精锐云集。
赤壁军主营,议事厅中。
廖化等四将,连同乔蕤一同被召入帐。
“主公。”
“少主。”
五人依次躬身行礼。
“嗯。”
王炅手持一支炭笔,伏在一张宽大桌案之上,专注勾画。
“这是……?”
廖化睁大双眼,惊道:“主公,这竟是整个大汉疆域图?竟精细至此,连郡县位置都分毫不差?”
“不错。”
王炅搁下笔,嘴角含笑。
这张舆图,是他耗去五千多点声望,从帝国战役商城换得的唯一宝物,也是当前所能获取的最高级战略资源。
“嘶——”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十三州山河万里,竟有一幅如此详尽的地图摆在眼前,宛如天赐神器。
“海昏?”
黄齐指着图上一圈墨痕,诧异出声。
王炅轻抚下颌,淡淡说道:“天岳山跨两州三郡,通山、沙羡等地虽易取,却极易遭黄祖与荆州中郎将黄忠夹击。
因此,首战当取豫章。”
“这……”
厅内一时鸦雀无声。
攻下县城,正面迎战朝廷大军,这等事他们从未敢想。
……
一时间,议事厅里鸦雀无声。
乔蕤端坐不动,神色淡漠,始终不发一言。
“如何?”
王炅轻笑开口。
黄齐面露难色,低声道:“我们真能守住?”
“当然。”
王炅手指江东地图,语气沉稳:“吴郡被许贡与严白虎占据,会稽有王朗自保一方,扬州牧刘繇既要防备地方豪强,又要抵御袁术和孙策的进逼。
只要我们拿下豫章,便能在一郡立足。”
“干!”
廖化等人眼中顿时燃起光芒。
“自寻死路。”
乔蕤眉头紧锁,冷冷吐出四字。
赵毅脸色骤寒,冷声道:“先生曾教赤壁军子弟读书,此事我不追究,但若再污蔑我赤壁营,休怪我不讲情面。”
乔蕤冷笑:“打天下或许容易,守江山却极难。
你们可有治民之才?”
众人一时怔住。
廖化、黄齐彼此对视,皆觉心头一沉。
管一个营地尚可应付,无需太多谋略;
可要治理一郡,靠的不是练兵打仗,而是安顿百姓、整顿吏治的本事。
“有啊。”
王炅拂袖落座,“你不就在眼前?”
“荒唐!”
乔蕤怒目圆睁,几乎咬碎牙齿。
王炅慢条斯理啜了口茶,声音清冷:“赤壁军前身本就是心怀太平理想的黄巾旧部,这一层洗不掉。
你乔家为黄巾遗孤授业传道,早已是逆反朝廷之举。”
“黄巾?!”
乔蕤与二乔皆是大惊失色。
太平道……黄巾军……
那场席卷天下的浩劫。
哪怕已过去十载,仍如阴云笼罩在人心之上。
大汉的衰微,诸侯的崛起,皆由此而起。
世人皆知,这四百年江山的崩塌,始于张角与黄巾之乱。
因此,凡与黄巾牵连者,便是叛国逆贼,万死莫赎。
“你陷我于不义?”
乔蕤脸色惨白,身子晃动,几欲昏厥。
王炅微微一笑,语气平静:“黄巾为存续而战,赤壁为活命而争。
只要赤壁营还有人在,乔家便是我们的师门所在,天下皆知。
先生真愿让满门老小于朝堂刀下丧尽吗?”
“完了……”
“全完了……”
乔蕤眼前发黑,颓然跌坐椅中。
乔氏乃汉室名门,先有乔玄位列三公,辅弼朝纲。
如今却被扣上勾结黄巾余党的罪名,简直是宗族之耻,永世难清。
“锵——”
王炅拔刀掷出。
雪亮的刀锋破木而入,直插厅中地面。
众人喉头滚动,无不屏息。
王炅淡淡道:“乔家上下,尽在先生一念之间。
若执意效忠汉室,大可当众自裁,我赤壁军也会厚葬全族,以全仁义。”
“呃……”
乔蕤颤抖着手,握住刀柄。
寒光映面,刀影如针,刺得他心口生疼。
“父亲!”
“万万不可!”
大乔小乔花容失色,扑上前哀声劝阻。
良久,乔蕤长叹一声,捧刀上前,声音沙哑:“王政南……你赢了。”
他抬眼环顾四周,目光复杂:“如今天下纷乱,群雄割据州郡,黄巾已灭,赤壁新生。
主公既起兵事,当据有一郡,与四方豪强并立争锋。”
“豫章可取否?”
王炅收刀入鞘,目光扫视众人。
“可取!”
廖化、周进齐声应答。
“咚。”
王炅指尖轻叩案几,沉声道:“赤壁军将与锦帆贼交战之事,瞒不过周边郡县。
那一日必有各方观望,正是夺取海昏的最佳时机。”
“遵令!”
众人齐声领命。
“廖元俭。”
王炅起身唤道。
“末将在!”
廖化双目炯炯,战意昂扬。
王炅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明日派三百精锐潜入海昏。
七月初七子时,你与周进率两千人攻城。
若不能克,提头来见。”
“喏!”
“末将领命!”
廖化与周进同声应诺。
尤其是廖化,心中更是立下死志。
王猛因他而亡,王炅非但未责,反而委以练兵重任。
此战若败,他无颜苟活。
“赵毅。”
王炅目光如刃。
赵毅踏步而出,抱拳躬身:“末将在。”
王炅语气森然,不容置疑:“你率赤壁军一营,装备齐全,七月初七随我迎战锦帆贼。”
“喏!”
赵毅斩钉截铁,毫无迟疑。
“主公。”
黄齐眼看众人皆被委以战事,急得脸色涨红。
“黄齐。”
王炅语气凝重:“我们出征在外,营寨便托付于你。
五百学子,数千百姓的安危尽系你身,切莫负我所托。”
“末将领命。”
黄齐眼底一酸,喉头哽咽。
留守虽无冲锋之功,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是生死相托的担当。
“各自准备。”
王炅袍袖一拂。
廖化、乔蕤等人抱拳退下。
兵分三路:征锦帆,攻海昏,各自为战。
此役若胜,赤壁军便可名正言顺挺进江东,与各路豪强并立争锋。
……
连日来,营中昼夜不息。
三百精锐化整为零,悄然潜入海昏城内,埋伏待发。
七月初六,天光未明。
王炅率军离山。
千人列阵,五十艘艨艟顺流而下,在赤壁渡扎营立寨。
这一战,牵动南地四郡目光。
无论太守、世家,还是寻常百姓,皆作旁观之势,静候好戏开场。
锦帆是寇,赤壁亦是寇。
两贼相斗,地方官府巴不得他们同葬江底。
长沙郡,攸县新滩渡,水道连通云梦泽。
荆州大军屯驻于此,主将乃刘表亲族刘磐,副将为中郎将黄忠。
“将军。”
黄忠自战船登岸。
“汉升将军。”
刘磐迎上前,含笑问道:“此番二寇交锋,四境瞩目,不知将军如何看待?”
“非同小可。”
黄忠眉头微锁。
刘磐略感诧异:“非同小可?”
“正是。”黄忠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甘兴霸昔年纵横巴郡,率八百锦帆脱离益州。
而今这赤壁军,竟也不逊分毫。”
“不过一群水匪罢了。”刘磐摆手轻笑,眼中满是不屑。
黄忠默然一叹。
两军布阵之严整,他看得真切——士卒精神饱满,战力堪比荆州水师;战船尽为艨艟、突冒,绝非寻常草寇所能拥有。
江夏,西陵渡口。
江夏主力集结于此。
黄射、张硕、陈就等将列阵在侧。
黄祖披衣立于江畔,目光如刃,遥望浩渺云梦。
“将军。”
张硕冷笑开口:“八百里水域,尽属我荆楚,岂容两股水贼在此厮杀?”
“那又如何?”黄祖神色不动。
张硕昂首道:“不如明日由末将出兵,一举荡平!”
“不必。”黄祖指尖轻捻,语气淡然,“前几日,甘宁遣使传信,若胜赤壁,便携王政南首级前来江夏献礼。”
“王政南?”张硕与陈就同时皱眉。
黄祖目光幽深:“上月,陈就在江面巡防,射杀一名水寇首领,名叫王猛,盘踞天岳山。那王政南,便是其子王炅。”
“确有此事。”陈就点头应声。
身为江夏水军统帅,他对长江上下游的绿林人物了如指掌。
无论是王猛旧部,还是甘宁势力,皆曾交手多次,自然知晓王炅来历。
“呵。”众将纷纷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