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林小漫的眼睛亮得吓人。
碎掉的星星全掉进了她的眼底。
那里面，是兴奋，是激动，是骄傲。
但在所有情绪的深处，还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东西。
一种混着依赖与眷恋的，柔软的东西。
“怎么了？”
苏眠喉咙发干。
他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
“赢了这么大一仗，回去给你包个天大的红包，想要什么自己买。”
这招，以前每次都好使。
只要一祭出“奖金”，林小漫就会立刻从任何情绪里抽离出来，变回那个精打细算的cEo。
但今天，失灵了。
林小漫摇了摇头，抓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没谈数据，没谈KpI，也没提公司下一个季度的发展规划。
她只是看着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轻柔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跟你一起搞事业。。。真好玩。”
这话很轻。
却一下就扫过了苏眠的心尖。
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
林小漫的下一句话，跟着就来了。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喷在他的脸上。
“以后。。。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
苏眠的脑子，“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神里是乞求，是期盼。
他第一次慌了。
这已经不是下属对上司的表忠心。
这是。。。
苏眠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他的未来，早已经许给了另一个人。
可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张脸陪着他从一无所有，一步步打下这片江山。
现在这张脸上带着醉意。
拒绝的话，他根本开不了口。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微妙。
苏眠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完美的破局之法。
最后，他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熟悉的，带点不正经的笑容。
他伸出手，动作很轻柔，没有去碰她近在咫尺的脸颊，只是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瓜，说什么胡话呢。”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与含糊。
“当然要一直这样下去了。”
“没了你这个算盘成精的cEo，咱们公司的帐明天就得是一团乱麻。到时候，我上哪儿在给你发工资啊？”
他巧妙的，又无比自然的，将那个沉重的“我们”，偷换回了那个轻松的“公司”。
将一份可能的情感表白，降级成了一次醉酒后的职场依赖。
听到“发工资”三个字，林小漫竟然找回了一丝属于cEo的本能。
她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满足的，像个孩子般纯粹的笑容。
“嗯。。。工资。。。不能少。”
说完这句，她眼中的光彩，像是耗尽了所有能量，迅速黯淡下去。
脑袋一歪。
靠在苏眠的肩膀上，彻底没了动静。
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苏眠僵在原地，表情有些古怪。
他叹了口气，小心的将林小漫打横抱起，穿过大厅里依旧群魔乱舞的众人，将她送回了休息室。
安顿好她。
苏眠独自一人，走到了公司的露台上。
晚风微凉。
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酒气，也让他那有些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靠在栏杆上，掏出那枚记录着星图的玉简，在手里把玩着。
脑海里，一边是那片遥远星海尽头的蔚蓝色星球。
一边是刚才林小漫那双盛满了星光的眼睛。
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怕是比想象中，要复杂一点了。
庆功宴的喧嚣，被黎明的亮光冲了个干净。
苏眠从休息室出来。
公司大厅里，已经不成样子。
空酒坛子滚了一地。
桌椅东倒西歪。
几个僵尸保安睡得跟死猪一样，嘴里还念叨着“再来一首”。
整个场子，像是被龙卷风犁过一遍。
牛头马面和黑风大圣这几个牲口精力最好，正凑一块，拿个水镜，口水喷的到处都是，翻来覆去的看春晚的录像，笑声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苏眠一走近，几个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老板，林经理没事吧？”
牛头抢着问，一张牛脸上全是八卦。
“没事，喝多了，睡着了。”
苏眠挥了挥手。
他没在露台上待太久。
风能吹醒酒，但吹不走麻烦。
林小漫那双醉醺醺的眼，在他脑子里转。
但他现在，没空琢磨这个。
一琢磨，心就乱。
逃避可耻，但真他娘的有用。
对一个老板来说，最好的解药，就是开一个新项目。
一个更大，更疯，更能把所有精力都榨干的新项目。
这样，所有乱七八糟的破事，都会被碾过去。
他的视线，越过这帮歪瓜裂枣，定在大厅最显眼的那面墙上。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蓝图。
《广寒宫娱乐影视城》项目概念图。
悬空的琼楼玉宇。
月桂树改的露天舞台。
绕着月球跑的水晶轨道。
甚至还有一个养月兔的生态园。
这图，从公司开张就挂着。
起初，谁都当这是老板在画大饼。
在月亮上搞房地产和主题公园？
比盘古开天还玄乎。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刚在三界春晚的台上，把西方教那帮孙子给干趴了，赢了整个三界的满堂彩。
再看这张图。
那感觉。。。
完全不同了。
那个曾经荒唐的计划，在胜利的加持下，尽然。。。有那么点可能了。
苏眠走到蓝图前，伸手，拂掉上面的一层薄灰。
他能听见，身后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停了。
一道道目光，全盯在这张图上。
他缓缓转过身。
背靠着那张疯狂的蓝图。
脸上是那副熟悉的，又贱又灿烂的笑。
“各位。”
声音不大。
牛头马面他们却瞬间闭嘴，一个个把腰杆挺得笔直。
所有人的精神头都上来了。
老板要整新活了。
苏眠扫了一圈自己这帮员工。
憨货牛头马面，刺头黑风大圣，闷骚的忘川，还有那帮嗷嗷叫的僵尸和妖怪。
这就是他的草台班子。
也是他手里最快的一把刀。
他清了下嗓子，笑意更浓，口气也变得吊儿郎当。
“全体都有！开个短会，说个事！”
没人出声，连黑风大圣都绷紧了身体。
苏眠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一根手指戳向天花板。
不，是戳向天花板上面的夜空。
“咱们公司，下一阶段的团建项目。。。”
他拖长了音调，把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然后，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登月！”
大厅里，死一般的安静。
牛头和马面你看我我看你，都想掏掏耳朵，怀疑自己酒还没醒。
紧接着。
“嗷呜——！！”
黑风大圣第一个炸了，兴奋的直接嚎了一声狼叫。
“登月？！老板！真的假的？！”
牛头激动得脸膛发红。
“是去月亮上？嫦娥仙子住的那个广寒宫？！”
“我。。。我们去月亮上团建？”
马面结巴了。
“我我我。。。我该准备啥？棉袄？还是氧气罐子？”
“老板！”
忘川的声音都在抖。
“是要。。。启动那个计划了？”
他的眼神烫的吓人，死死盯着苏眠身后的蓝图。
看着瞬间被引爆的气氛，苏眠打了个响指。
他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没错。”
他双手插兜，口气轻松的像在说去隔壁公园烧烤。
“月亮，就是我们下一个目标。”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