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相见亦如初

余湘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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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伍陆云卷云舒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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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阴风怒号,魔气如粘稠污浊的墨汁,浸透了白府深处的每一寸砖石,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余安与林沐风并肩前行,前者周身符箓流转着沉稳的金光,每一步踏下都如山岳般不可撼动;后者手中长剑寒芒吞吐,锐利无匹的目光如鹰隼锁定猎物,锋芒毕露。

而被他们“保护”在几步之后的怡鸢,姿态却截然不同。她步履闲散,指尖缠绕着那枚精巧的银铃,清脆的叮咚声在令人压抑的魔氛中跳跃、回旋,仿佛她并非身处险境,而是在自家后院悠然漫步。

唯有那双看似慵懒的、半眯着的眸子深处,偶尔如流星般掠过一丝洞悉万物的、非人的金芒,无声地昭示着这位“看客”绝非表面那般无害。

(二)

目标明确——禁锢白玉诚的密室。

厚重的石门被林沐风一剑劈开缝隙的瞬间,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深入骨髓的绝望气息,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三人脸上!

密室中央,昔日威严的白家家主白玉诚,此刻已形销骨立,形容枯槁如朽木。数道粗如儿臂、翻腾着污秽魔气的锁链,残忍地贯穿了他的四肢,将他如同献祭的牲口般死死钉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气息微弱,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如同一盏油尽灯枯、随时都会熄灭的残灯。

而站在他面前,状若疯魔的叶菁,正用那支散发着微弱却纯净青光的梅花簪,尖锐的簪尖死死抵在白玉诚的心口,眼中燃烧着近乎癫狂的恨意与扭曲的快意:

“老东西!死到临头了,眼珠子还死死黏在这破簪子上?!”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饱含着被命运彻底碾碎的怨毒,“这是慕亦碟那贱人的‘心意’吧?你儿子心心念念的也只有她!当年你百般阻挠我和焱砾,棒打鸳鸯!现在,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它——在你儿子面前——化作齑粉!”她手腕因用力而颤抖,簪尖几乎要刺破那层单薄的囚衣。

“叶菁!住手!”

林沐风暴喝如雷,身形疾动,剑气如撕裂夜幕的雪白匹练,精准无比地直刺她握簪的手腕!

几乎就在林沐风出手的同一刹那,一个踉跄的身影猛地挣脱了束缚他的残余魔气,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着扑了过来——是白焱砾!父亲濒死的惨状、叶菁手中那支刺眼夺目的、属于慕亦碟的簪子,如同两把淬毒的钥匙,瞬间插入了记忆深处最隐秘的锁孔!

轰——!

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狂暴地涌入脑海:叶菁幼时甜美笑容下那双偶尔闪过的、令人心悸的阴鸷眼神;父亲严厉训斥他远离叶菁时,那眼底深处深藏着的、被他当年误解为冷酷的忧虑与不安;自己因怨怼父亲“偏袒”表哥余安、更因母亲骤然离去而心灰意冷,一次次将找上门来的叶菁冰冷拒之门外时,她眼中那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累积的怨毒……

以及……慕亦碟那双沉静如秋湖、包容万物的眼眸,自己在她面前不自觉卸下所有防备的放松与心弦拨动的悸动,还有那被自己刻意忽略、用不耐烦和暴躁极力掩饰的、早已萌芽的微妙情愫……原来,他抗拒父亲安排的联姻,厌恶那强加的枷锁,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一颗真心,悄然交付给了那个他以为被“安排”的人。

“不——!!!”

白焱砾的嘶吼撕裂了空气,充满了被愚弄的滔天愤怒、对父亲刻骨的悔恨以及对叶菁所有幻想的彻底崩塌!他并非扑向那支簪子,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想将这个扼杀他父亲、玷污他情感的恶魔推开!“叶菁!放开我爹!!”

“你终于看清了?!终于看清你喜欢的是那个半妖贱人?!”

白焱砾眼中毫不掩饰的、淬毒般的厌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叶菁最后一丝理智。她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嘴角却扯出一个疯狂而快意的笑容,周身魔气轰然暴涨,纤纤玉手此刻蕴含千钧之力,一掌狠狠印在虚弱不堪的白焱砾胸口!

“噗!”

白焱砾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可惜啊!太可惜了!”

叶菁的质问声嘶力竭,字字泣血,饱含着被命运戏弄的不甘与焚尽一切的嫉恨,“你和你爹一样瞎!我从小对你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命都给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凭什么她一来,就轻而易举地抢走我的一切?!就凭她是什么……高贵的青鸾后裔?!”

她尖啸着,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白玉诚浑浊的、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那支簪子——那是儿子能否摆脱魔种、重获新生的唯一希望!那是慕亦碟以心翎相赠、承载着青鸾本源之力的无上深情!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超越生死的父爱猛然爆发!这位濒死的雄狮竟发出了最后一声沉闷的咆哮,用尽毕生残力,不顾一切地挣断了束缚四肢的魔链!枯瘦如柴、指甲崩裂的手爪,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拼尽全力抓向叶菁手中的簪子!

“老匹夫!找死!”

叶菁眼中厉芒爆闪,杀机毕露!蕴含着她体内最强横魔气的一掌,毫无保留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白玉诚毫无防备的心口!

“噗——!”

鲜血如喷泉般从白玉诚口中狂涌而出。他那枯瘦的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像一袋沉重的破麻袋,狠狠砸落在冰冷的石地上。

他那枯槁的手,距离那支泛着青光的簪子,仅仅只有咫尺之遥,却最终只徒劳地、在空中抓了一把冰冷的、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五指无力地张开,颓然落下。

(三)

“爹——!!!”

白焱砾目眦尽裂,眼白瞬间被血丝布满,连滚带爬地扑到父亲身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具被鲜血浸透的、迅速冰冷下去的身躯。

那声迟来了太久、饱含无尽悔恨与孺慕之情的“爹”,终于冲破了父子间那堵由误解、怨怼和沉默筑成的厚重冰墙,带着血泪的咸涩。

白玉诚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儿子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脸上。

那一声呼唤,如同暖流注入他冰冷的身躯。他满是血污、沟壑纵横的脸上,竟极其微弱地、几乎看不见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释然到近乎解脱的笑意。

他嘴唇翕动着,气若游丝,目光艰难地转向一旁的余安,充满了迟来的、沉甸甸的歉意:“焱……砾……簪子……护好……亦碟……的……姑……姑父……对……”

最后那声未能出口的“对不起”,连同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之光,彻底黯淡、熄灭。那只试图抬起、似乎想最后触碰一下儿子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去。

“姑父!”

余安早已半跪在旁,试图将自身精纯灵力输入白玉诚体内吊命的手,颓然地垂了下来。他看着这位曾经严厉、固执、甚至对他有所“偏袒”而让他心存芥蒂的长者,看着他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守护儿子、守护那份代表生机的信物,那些盘踞心头多年的旧日心结,如同被这浓烈的生死冲击所涤荡,瞬间烟消云散。

这一声发自肺腑、带着沉痛与彻底释怀的“姑父”,是对过往恩怨的了结,也是对血脉亲情的最终确认。

白焱砾的悲恸如同受伤的孤狼在月夜下的哀嚎,撕心裂肺。但这极致的痛苦,却也如同烈火般,彻底焚烧净化了侵蚀他心脉的魔气。他紧紧抱着父亲冰冷僵硬、再无生息的身体,将脸深深

埋在那染血的衣襟里,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而白玉诚的死,如同投入沸油的火星,瞬间彻底点燃了战火!

余安与林沐风眼神交汇,无需任何言语,瞬间达成无间默契。空气中弥漫的悲伤瞬间被凌厉的杀意取代。

“妖孽,伏诛!”

林沐风眼神冷冽如万载不化的玄冰,手中长剑清啸震鸣,剑罡暴涨,化作一道撕裂浓稠魔氛的刺目白虹,目标直指叶菁紧握梅花簪的手腕!身法快如鬼魅,只留下一道残影。

余安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结印,脚下生根,沉稳如山岳,口中真言如九天惊雷炸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镇魔印·锢!”

数道金光璀璨的符箓自他掌心激射而出,瞬间凝结成实质般的、缠绕着古老符文的金色锁链,带着镇压一切邪祟的煌煌正气,精准无比地缠绕向叶菁周身疯狂翻涌的魔气,进行着最强力的压制与侵蚀!

叶菁彻底疯狂!爱而不得的怨毒、被心上人憎恶的锥心之痛、长久压抑的屈辱与体内那颗不属于她的力量之源——那颗得自白焱砾(实则是慕亦碟为救他而放入的、属于其好姐妹小狐妖唐妧的妖丹)——产生了剧烈的、失控般的共鸣!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长啸,周身魔气如同沸腾的墨海,骤然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邪异力量!翻腾的魔气瞬间化作无数只狰狞扭曲、利爪森森的鬼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悍然迎击两人的攻击!

轰隆——!!!

恐怖的碰撞在狭小的密室中轰然炸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横扫四方!坚硬的石壁瞬间崩裂,碎石如暴雨般簌簌落下!

魔气、金光、剑气如同三条狂暴的恶龙,疯狂地绞杀、撕咬、湮灭!整个空间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要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彻底撕裂!

怡鸢依旧静静地站在角落,周身笼罩着林沐风给予的护身符箓金光,在如此激烈的战局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闲适”。

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指尖缠绕的银铃此刻不再作响,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戏谑笑意的眼眸,此刻却沉静如深不见底的古潭,清晰地倒映着前方光怪陆离、生死搏杀的激烈战局,深邃的金芒在眼底缓缓流转。

就在叶菁被余安和林沐风联手压制,魔气翻涌鼓荡至最巅峰的刹那!数道扭曲如蛇、散发着刺骨恶意的漆黑魔影,悄无声息地从墙壁、地面的暗影最深处猛地扑出!

它们速度快如闪电,目标明确——直袭那个被符箓金光“保护”着、看似最“柔弱”的怡鸢!意图在混乱中一击必杀!

怡鸢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眼神依旧淡漠地看着前方的激战中心。

魔影带着腥风,即将触及那层薄薄符箓金光的瞬间!她缠绕铃铛的指尖,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沾染在华丽衣袖上的尘埃般,漫不经心地轻轻一弹。

叮——!

一声细微到几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战斗轰鸣中的清音,如同水滴落入深潭,轻轻响起。

那几道凶戾绝伦、足以瞬间撕裂金丹修士的魔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天地壁垒!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在接触到那声清音的瞬间,诡异地扭曲、崩解,如同被投入烈阳下的冰雪,化作几缕微不足道的黑烟,彻底消散于无形!

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如同幻觉。怡鸢指尖依旧绕着那枚银铃,仿佛刚才真的只是弹走了一只扰人的飞虫,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俯瞰蝼蚁的上位者才有的漠然弧度。

战局核心,叶菁在余安和林沐风这两位顶尖捉妖师默契无间的压制下,狂暴的力量如同被堤坝拦截的洪水,开始显露出后继乏力的颓势。余安施展的镇魔金印如同附骨之蛆,金光锁链深深嵌入翻腾的魔气之中,不断侵蚀、瓦解着她的力量根基,发出“嗤嗤”的消融声。

“破绽!”

林沐风眼中厉芒如电光爆射!他拼着左肩硬受一道魔气利爪的撕扯(玄色衣衫瞬间破裂,鲜血渗出),身形不退反进,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切入了叶菁因全力对抗镇魔印而露出的中门空档!

左手快逾闪电般探出,如同鹰爪擒拿,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她紧握梅花簪的纤细手腕!精纯凌厉的灵力瞬间透入,直冲其经脉!

“呃啊!”

叶菁手腕传来钻心剧痛和麻痹感,五指不受控制地猛然松开!

嗡——!

青光大盛!纯净、浩瀚、带着生生不息之意的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

那支承载着慕亦碟深情与牺牲、蕴含着纯净青鸾本源之力的心翎梅花簪,终于脱离了魔爪的掌控,被林沐风稳稳地夺入手中!簪身剧烈嗡鸣震颤,纯净浩瀚的青鸾之力如同潮汐般汹涌扩散,疯狂地净化、驱散着周遭污秽粘稠的魔气!密室内的血腥与绝望仿佛都被这青光涤荡了几分!

“啊——!!!”

叶菁被这至纯至净的青鸾本源之力近距离灼烧,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周身翻腾的魔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溃散、消融,露出了魔气掩盖下那张原本秀丽、此刻却布满诡异黑色邪纹、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庞!

更致命的是,那颗源自唐妧、被她强行占有炼化的狐妖妖丹,在这心翎之力的神圣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震颤哀鸣,妖力疯狂反噬,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林沐风没有丝毫犹豫!他清晰地感应到手中梅花簪内那股澎湃的、渴望净化邪恶的意志。他毫不犹豫地将自身精纯的修为毫无保留地、汹涌地注入簪中!

“以青鸾之翎,净汝邪秽,断汝孽缘!!”

林沐风手腕一振,灌注了他修为与信念的梅花簪,瞬间化作一道贯穿黑暗与绝望的青金色审判之光!这道光芒,带着慕亦碟跨越生死的守护之念、唐妧妖丹残留的悲鸣与控诉,以及诛灭世间一切邪魔的凛然决绝,如同宿命的裁决,狠狠刺入了叶菁的心脏!

“不……可……能……”

叶菁的尖啸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心口处那支没入至柄的簪子——那支曾经象征着她无尽嫉妒、恨不得亲手毁之而后快的信物,此刻却成了终结她所有扭曲欲望与野望的最终裁决。

眼中的疯狂、怨恨、不甘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最终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和一丝凝固在嘴角、无人能解的、混合着解脱与无尽悲凉的弧度。她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动眼珠再看一眼那个让她爱恨交织了一生的白焱砾,身体却已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骨血的皮囊,直挺挺地、僵硬地向后倒去。

嗤嗤嗤——!!!

浓郁如墨汁的魔气如同被点燃的沸油,疯狂地从她体内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在青金色光芒神圣的净化之力下,发出刺耳至极的消融声,如同万千毒蛇在烈焰中嘶鸣!

叶菁的身体在这光芒中迅速干瘪、萎缩、风化……最终连同那颗躁动不安、被魔气玷污的狐妖妖丹一起,化作一捧飞散的、带着焦臭味的灰烬,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不留一丝痕迹。唯有那支梅花簪,“叮”的一声轻响,落在地上,簪身青光流转,明灭不定,仿佛在无声地哀悼逝去的生命,也仿佛在庄严宣告邪祟的彻底终结。

(四)

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只剩下三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白焱砾那如同受伤幼兽般、压抑到极致却再也无法控制的呜咽。

他紧紧抱着父亲冰冷僵硬、再无声息的身体,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一片片暗红。

余安缓缓收起符箓金光,走到白焱砾身边,单膝跪地,一只大手沉重而有力地按在他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大战过后尘埃落定的疲惫、平静与深切的哀伤:“焱砾……节哀。

姑父他……走得很安心。他听到了你的呼唤,也听到了我的……”那声“姑父”,是跨越漫长时光与心结的和解,是血脉亲情在生死面前的最终确认与回归。

白焱砾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表哥那同样写满悲痛却坚毅的脸庞,又低头看着父亲那在血污覆盖下、竟透出几分安详与释然的面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林沐风默默拾起、递过来的那支梅花簪上。

他颤抖着伸出手,如同捧着世间最脆弱也最珍贵的宝物,紧紧地将那支簪子攥在胸口,仿佛那是父亲最后的心跳,是救赎的最后希望,泣不成声:“父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声声泣血,是迟来的、痛彻心扉的悔悟,是跨越了生死鸿沟后,儿子对父亲迟来的、血泪交织的相认。

林沐风默默守护在一旁,长剑斜指地面,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密室角落,感知着可能残留的魔气波动,为这悲伤的时刻提供着无声的安全保障。

怡鸢周身那层淡淡的符箓金光悄然敛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她轻轻呼出一口无声的气息,指尖缠绕的银铃再次发出一声清脆空灵的叮咚,在这弥漫着浓烈悲伤、释然和解脱气息的终结空间里,显得格外悠远,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响。

她淡漠的目光扫过全场:悲痛欲绝却终于醒悟、找回本心的白焱砾;放下沉重心结、沉稳如初却难掩哀痛的余安;持剑肃立、如同磐石般可靠的林沐风;地上那两处象征终结的痕迹——一捧属于叶菁、随风飘散的飞灰,一具属于白玉诚、带着安详与遗憾的、冰冷的遗骸。

好戏落幕。

牺牲与救赎同在,仇恨与真相同归。

过程惨烈,结局……倒也符合“清理门户”的冷酷预期。

她这位隐藏的妖君“看客”,任务也算完成了。

怡鸢懒懒地拍了拍衣角,仿佛只是掸去了一场无聊筵席沾染上的尘埃,第一个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尚未散尽的、浓稠如墨的阴影之中。剩下的时间与悲伤,就留给这些需要舔舐伤口的凡人吧。

(五)

林沐风站在回廊的拐角处,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为他清俊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

他望着前方那道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飘逸的紫白色身影,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的月宫仙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突然漏跳了一拍。

“阿……阿鸢。”

这声呼唤轻得如同叹息,几乎要消散在微凉的夜风中,却清晰地让前方那道身影猛地刹住了脚步。

怡鸢的背影瞬间僵住了,腰间的银铃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发出“叮”的一声格外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回廊里荡开。

“沐风?”

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熟练地挂起了那副惯常的、带着三分戏谑的笑容,只是月光清晰地映照出她微微泛红的眼角。

她故意板起脸,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垂落的发梢,“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林大捉妖师终于想通啦?之前不是宁死都不肯叫我阿鸢的吗?说什么‘不合礼数’……”

她拖长了调子。

林沐风望着她强装镇定、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期待的模样,心头蓦地一软。他知道,这副玩世不恭的面具下,藏着怎样柔软的心肠。

“无论如何,”

他向前稳稳地迈了一步,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眼中那份褪去了所有清冷、只剩下纯粹真诚的光,“还是要谢谢你。”声音低沉而清晰。

怡鸢的瞳孔微微扩大,像受惊的猫儿,随即迅速别过脸去,看向廊外摇曳的树影:“谢我干嘛?”

她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语气带着刻意的满不在乎,“我可是从头到尾都‘乖乖’被你的符咒保护着呢,半点忙都没帮上,光看戏了。”石子咕噜噜滚远。

夜风轻柔地拂过回廊,带来庭院里若有似无的樱花香气,那香气萦绕在鼻尖。

“你笑什么?”

怡鸢狐疑地转过头,瞪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月光下,她微红的眼尾和带着嗔怪的表情,生动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沐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嘴角的弧度。他摇摇头,眼中笑意更深。

忽然,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支青鸾心翎所化的梅花簪。

此刻,它不再激烈闪耀,而是散发着柔和温润的青色光晕,如同月下的一泓清泉,静静躺在他掌心。

“这个……”

他声音放得更轻,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最后能爆发出净化魔丹的力量,其实是你暗中引导激发的,对不对?”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怡鸢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还有那些偷袭的魔物,”

林沐风又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月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那抹流转的、非人的璀璨金芒,“我的护身符箓……根本挡不住那种级别的攻击。它们消失得太快,太……干净了。”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喧嚣起来。怡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点被戳破的恼羞成怒:“哼!捉妖师大人这是要秋后算账,兴师问罪来了?”

她扬起下巴,努力维持着妖君的“威严”。

林沐风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这个笑容仿佛融化了终年不化的冰雪,让他整张清俊的脸庞都明亮生动起来,眼角甚至泛起几道细小的笑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我是想说……”

他缓缓地伸出手,掌心向上,稳稳地摊开在她面前。月光在那只骨节分明、因常年握剑而带着薄茧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温暖而有力,“谢谢你,阿鸢。谢谢你……没有真的袖手旁观。”

他的声音温柔而郑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怡鸢的心上。

怡鸢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手指轮廓。她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等她猛地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鬼使神差地、像被那月光蛊惑了一般,把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指尖微凉,瞬间被林沐风宽大温热的掌心稳稳包裹住。那力道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一个无声的承诺。

“你……”

怡鸢只觉得耳尖滚烫,一股热意直冲脸颊,却还要强撑着那点气势,声音都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轻颤,“林沐风!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她想抽回手,指尖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林沐风牵着她,转身沿着月光铺洒的回廊向前走去,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送你回房。”

“谁、谁要你送!”

怡鸢嘴上抗议着,脚步却诚实地跟着他向前迈动,试图找回场子,“我可是堂堂……”

“妖君大人?”

林沐风侧过头看她,月光落在他含笑的眼眸里,如同盛满了揉碎的星光,温柔得醉人,“那就更要好好护送了。万一有不长眼的小妖冲撞了大人,岂不是我的失职?”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夜风卷起两人的衣袂,紫白色的纱裙与玄白色的劲装在皎洁的月光下交织、缠绕,仿佛一幅流动的水墨画。那支静静躺在林沐风怀中的梅花簪,散发着温润的青色微光,如同为这对历经波折、心意渐通的别扭有情人,无声地照亮着脚下的路。

远处隐约传来更夫单调而悠长的梆子声,惊起了庭院树梢上栖息的几只夜雀,扑棱棱飞向深蓝的夜空。

怡鸢被林沐风牵着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力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蛮:

“喂,林沐风!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她故意看向别处,耳根的红晕却蔓延到了脖颈,“风太大,没听清!再叫一次!”

林沐风目视前方,嘴角噙着笑,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染上了一层绯红,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阿鸢。”

声音比夜风还轻。

“什么?听不见~蚊子哼哼似的!”

怡鸢不依不饶,晃他的手晃得更用力了,眼底却闪着狡黠而期待的光。

林沐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头认真地看向她,月光清晰地照出他泛红的耳廓和眼中温柔的笑意,声音清晰而温柔地重复道:“阿鸢。”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寂静的回廊。

两个被拉长的身影依偎着向前移动,时而传来少女银铃般清脆、带着点小小得意的笑声,和男子低沉而无奈、却饱含宠溺的叹息。

而在他们身后,房屋檐下悬挂的白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光影摇曳,仿佛在为这场刚刚落幕的惨烈悲剧,也为了这悄然萌生的温柔情愫,无声地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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