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国却忽然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调侃和激将。
“怎么?祁厅长连龙潭虎穴的毒窝都敢闯,我这个家,你还不敢住了?”
祁同伟一愣,随即笑了。
这老头儿,还跟他玩上激将法了。
他偏就吃这套。
“钟叔叔您都这么说了,我哪有不敢的道理?”
“恭敬不如从命。”
他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下来。
“好!好!”
陈蕙兰高兴得合不拢嘴,立刻去吩咐家里的阿姨准备客房。
钟正国深深地看了祁同伟一眼,没再说什么。
转身在警卫的陪同下,走向了书房后面的休息室。
那眼神里的意味,很复杂。
有审视,有警告,也有一丝考量。
祁同伟知道,今天的考验,还没完。
去钟家的路上,祁同伟享受到了最高级别的“待遇”。
出发前,钟正国的两名警卫,拿着专业的设备,对他进行了极其严格的安检。
从外套到衬衫,从皮鞋到袜子,任何可能隐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那架势,比机场安检严格一百倍。
祁同伟全程配合,面带微笑。
他知道,这不是侮辱,这是规矩。
能进入钟正国生活圈子的人,都必须遵守这个规矩。
搜身的警卫动作专业而迅速,但眼神里却带着敬畏。
眼前这位年轻的祁厅长,可是敢跟首长正面叫板的人物,由不得他们不敬。
检查完毕,一辆黑色的红旗国悦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口。
这车,寻常人别说坐,见都见不到。
车子驶出那座不起眼的四合院,汇入京城的车流。
最后拐进了一片寻常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区域。
这里,就是京平腹地,真正核心人物居住的地方。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一栋栋独立的别墅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极其森严。
钟家的别墅到了。
这是一栋外表看起来很朴素的三层小楼,没有奢华的装饰,却自有一股威严厚重的气派。
“同伟,来,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陈蕙兰热情地招呼着,像个普通的邻家阿姨。
“这几间客房都行,你看看喜欢哪个?”
祁同伟客气地选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
安顿好之后,他走出房间。
客厅里,钟正国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
戴着老花镜,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看似专心致志,但祁同伟能感觉到,老狐狸的余光,一直没离开过自己。
还在观察。
还在试探。
祁同伟心中冷笑。
想试探我?
那就让你看个够。
他没有下楼,反而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那边,是钟小艾的房间。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响声。
客厅里,钟正国翻书的动作,停顿了。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穿过挑高的空间,精准地落在了祁同伟的背影上。
这小子,想干什么?
他要去小艾的房间?
一股怒火,瞬间从钟正国的心底升腾起来。
他刚要开口喝止。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
钟小艾房间的门,开了。
钟小艾从里面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洗衣篮。
她也换上了家居服,一头秀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带着几分刚工作完的疲惫。
她看到站在门外的祁同伟,愣了一下。
“祁厅长?你怎么……”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往楼下瞥了一眼,正好对上了父亲那双锐利的眼睛。
钟小艾瞬间明白了什么。
但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很自然地抱着洗衣篮,从祁同伟身边走过。
“我把换洗的衣服拿去洗衣间。”
她轻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打招呼。
祁同伟微笑着点了点头,给她让开了路。
一切都那么自然。
就像两个早已熟悉彼此生活习惯的室友。
钟正国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女儿怀里的那个洗衣篮。
里面除了几件外套和t恤,赫然还有几件女性的贴身内衣。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以他的眼力,看得清清楚楚。
钟正国的脑子一下就炸了。
岂有此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祁同伟深更半夜站在自己女儿的房门口!
自己女儿还抱着这种私密的衣物出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钟正国手里的书被捏得变了形,他猛地站起身。
就想冲上楼去,把祁同伟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给揪下来!
“老钟!”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
是陈蕙兰。
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丈夫身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干什么?嫌今天还不够热闹?”
陈蕙兰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笑意。
“你还没看明白吗?”
“什么?”钟正国怒气未消。
“这是那小子,在试探你呢。”
陈蕙兰的目光望向楼上。
祁同伟正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楼下的一切,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那笑容里,全是挑衅。
钟正国顺着妻子的目光看过去,对上了祁同伟的眼神。
那一瞬间,他心里的怒火,忽然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他明白了。
祁同伟是故意的。
他故意走到小艾的房门口。
小艾出来,或许是巧合。
但他利用了这个巧合,故意摆出那副暧昧的姿态,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他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进行反击和示威。
你不是要考验我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能力保护你的女儿吗?
现在我告诉你。
我和你女儿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近得多。
她的安全,我的人会负责。
她的生活,我也会介入。
你这个做父亲的,接不接受,都得看着。
好一个祁同伟!
好一个反客为主!
好一个将计就计!
钟正国缓缓坐回沙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下属,而是在跟一个同级别的对手,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这个年轻人,心机、胆魄、手段,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小看他了。
房门轻轻关上。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祁同伟站在房间中央,还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刚才在楼下,面对钟正国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他表现得云淡风轻,稳如老狗。
可现在,只有天知道他后背已经湿透了。
钟小艾靠在门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祁同伟,眼神里带着几分好笑,几分无奈。
“祁厅长,你可真是……嫌命长啊。”
祁同伟扯了扯嘴角,走到床边,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躺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