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宋绾卿那条淬毒的韩语信息，每一个字符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视网膜上。
“*??, ? ??? ?… ????? ??? ?? ?? ?? ???? ??, ???*”（哥哥，那把钥匙上的血…尝到了吗？被她扔出的刀子刺中、慢慢死去的感觉，怎么样？）
冰冷的字句，精准地切割着此刻的惨状。她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我那些剜心刺骨的话？怎么知道霍沉舟因此狂喷鲜血、命悬一线？！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全身。公寓里死寂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危险，每一寸阴影里仿佛都藏着窥视的眼睛，每一次心跳都像在被无形的毒蛇舔舐。宋绾卿！她的触手，已经悄无声息地伸进了这里！伸到了霍沉舟的身边！伸到了我们自以为安全的角落！
“嗡——”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冻结。我猛地抬头，惊恐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疯狂扫视着这间被窗外霓虹勾勒出冰冷轮廓的奢华囚笼。巨大的落地窗映着城市的流光，此刻却像无数双冰冷、贪婪、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窥探！昂贵的沙发，冰冷的茶几，巨大的书柜阴影……每一个角落都潜伏着未知的威胁！
霍沉舟依旧蜷缩在染血的沙发里，意识模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嘶声。他惨白的脸上、染血的唇边，凝固的暗红在昏暗中如同死亡的图腾。而我，就跪坐在他身边冰冷的地板上，手上、脸上，甚至衣襟上，都沾着他尚未干涸的、带着他体温的血迹！浓烈的铁锈腥气无孔不入，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脖颈，越收越紧。
这画面，这惨状，一定正同步呈现在宋绾卿的某个屏幕上！她一定在某个地方，带着恶毒的快意，欣赏着霍沉舟的濒死，欣赏着我的恐惧和无助！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我死死捂住嘴，强压下翻涌的呕吐欲。不能慌！苏念辞！不能慌！霍沉舟需要处理伤口！他还在流血！而这里，每一秒都暴露在敌人的窥视之下！
巨大的恐惧催生出一种近乎蛮横的冷静。我强迫自己移开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血腥味呛得肺腑生疼。当务之急，是止血！
目光扫过散落在地板上的急救铝盒。纱布！消毒剂！我扑过去，一把抓起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无菌纱布卷和一瓶外用消毒喷雾。顾不上手在剧烈颤抖，我跪回到沙发边。
霍沉舟胸前的衬衫已经被暗红的血液浸透了大片，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他因痛苦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轮廓。那刺目的红，是宋绾卿口中“钥匙上的血”，是我亲手刺出的“刀”造成的伤口。
指尖冰凉，触碰到他衬衫湿冷的布料时，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我用消毒喷雾胡乱喷在自己沾满血的手上，冰冷的液体带来一丝刺痛。然后，颤抖着，去解他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又冰冷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触摸一块即将碎裂的冰，又像是在触碰一团灼伤灵魂的火。他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终于，沾满血污的衬衫被艰难地褪下肩膀，露出他精壮却苍白的胸膛。左胸靠近心脏下方的位置，一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暴露在昏暗中！伤口边缘皮肉翻卷，深色的血液还在缓慢地、粘稠地渗出！那绝不是简单的内伤吐血！是实实在在的、被利器刺穿的外伤！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边缘甚至有些发黑！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不是因为我那些话造成的！这伤口……这伤口分明是新的！就在不久前造成的！是那个沾满鲜血的银箱带来的？！是宋绾卿口中的“代价”？！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为了拿到林柔霜作弊和伪造胎记的证据，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伤口离心脏如此之近！他刚才还强撑着开车，强撑着面对苏家，强撑着在宋绾卿面前维持冷漠……他一直在流血！一直在忍受着这致命的痛苦！而我……而我刚才还在用最恶毒的话去剜他的心！
一股尖锐的、混合着剧痛和悔恨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强行筑起的冷静堤坝！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混合着手上的鲜血，滴在他裸露的、染血的胸膛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温热的湿痕。
“对…对不起……”破碎的呜咽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慌忙用沾满血和泪的手背去擦脸，结果却把更多的血污蹭了上去，狼狈不堪。不是为了寻求原谅，只是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看着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巨大的痛苦和负疚感几乎要将我撕碎。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刺痛和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拉回了一丝神智。止血！必须立刻止血！
我抓起大卷的纱布，用尽力气按在他胸前的伤口上！触手是温热的粘腻和皮肉翻卷的可怕触感。他昏迷中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闷哼，眉头锁得更紧。
“忍一忍…马上就好…”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在安慰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纱布瞬间被暗红的血液浸透。我扔掉，又抓过新的，一层层用力按压上去，笨拙而绝望地试图堵住那生命的流逝。
血，似乎真的慢慢止住了一些。新的纱布没有立刻被完全染红。我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被厚厚纱布覆盖的伤口，看着霍沉舟依旧惨白却似乎呼吸稍微平稳了一点的脸，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夹杂着冰冷的恐惧和后怕，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公寓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和他微弱的呼吸声。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只剩下这方沾满血腥的、被窥视的孤岛。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公寓厚重的大门，被极其粗暴、带着某种疯狂力道地砸响！那声音在死寂中如同炸雷！
“苏念辞！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是苏明琛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狂暴和失控！
紧接着，是苏景澄带着哭腔的呼喊：“念辞姐姐！开门啊！大哥…大哥他…求求你开门！”
心脏猛地一沉！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是宋绾卿？还是……那个无所不在的监控？！
砸门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伴随着苏明琛失去理智的咆哮和苏景澄无助的哭喊，像重锤一样狠狠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不能开！门外可能是宋绾卿的陷阱！也可能是苏家兄弟被煽动后的疯狂！而霍沉舟……他伤成这样，昏迷不醒，暴露在他们面前会怎样？！
我猛地起身，想冲过去锁死内锁，或者找东西堵住门！
就在我转身的刹那——
一只冰冷、带着粘腻血迹的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量大得惊人！像铁钳！
我惊骇地低头。
沙发上，霍沉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如同被激怒的、濒死的野兽！里面没有一丝清明，只有一片混沌的、被剧痛和某种本能驱使的疯狂戾气！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锐利如淬毒的冰锥，带着一种陌生的、极度危险的、仿佛要将我撕碎的凶狠！
“谁……”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砂轮摩擦，“……要进来？”
他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冰冷刺骨，指节因为用力而深陷进我的皮肉，带来尖锐的疼痛。那力量，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攻击性和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毁灭气息！
“砰！砰！砰！”
门外的砸门声和嘶吼声更加疯狂，如同催命的鼓点！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我惊恐地看着他眼中那片陌生的、属于深渊的疯狂血色，再听着门外苏明琛狂暴的砸门和苏景澄绝望的哭喊……
冰冷的绝望，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瞬间刺穿了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