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十次不计代价的超远距离空间跳跃，几乎榨干了陈阳最后一丝力量。左肩那被“抹除”规则擦过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虚无的剧痛，仿佛在提醒他之前遭遇的凶险。体内的权限碎片在经历了高强度的运用和吞噬清道夫残骸的能量后，暂时沉寂下去，但那种更深层次的融合趋势并未停止，只是变得更加内敛。
当他最后一次从空间通道中跌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这里不再是熟悉的、点缀着星辰的宇宙深空。没有恒星，没有星云，甚至没有常见的星际尘埃。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被搅浑了的灰色“浓汤”。
空间本身在这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和混乱。视野所及之处，空间褶皱如同老人皮肤的皱纹层层叠叠，偶尔会有区域毫无征兆地塌陷，形成短暂的黑洞般的吸积盘，又在下一刻如同泡沫般湮灭。更远处，还有大片大片的“虚无斑块”，那里连扭曲的空间都不存在，是绝对的“无”。
破碎的规则碎片如同海洋中的浮游生物，在这片混乱的空间中随意飘荡、碰撞，偶尔激发出短暂而诡异的能量闪光，或是引发小范围的空间结构重组。时间流速也显得极不稳定，陈阳能感觉到，在某些区域，时间可能流逝得飞快，而在另一些区域，则近乎凝滞。
能量稀薄到了极点，而且充满了惰性和混乱的特性，几乎无法被正常吸收利用。这里是一片生命的禁区，规则的坟场。
“无序荒域……”陈阳喃喃自语，想起了编号737最后的话语。它们果然是有意将自己逼入这片绝地。在这里，不仅难以获得补给，连空间移动都变得极其危险，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跳跃的终点，是否会直接撞进一个刚刚生成的空间裂缝或者虚无斑块。
他尝试感知了一下秩序壁垒的方向，却发现原本清晰的空间坐标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内外。那道指向“沉眠回廊”的源初坐标，虽然依旧烙印在意识深处，但在这片规则混乱之地，也无法提供有效的导航。
他被困住了。
陈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并弄清楚这片“无序荒域”的真相，以及“清道夫”所谓的“格式化”协议究竟是什么。
他找到一块相对稳定、约有小行星大小的规则碎片聚合体，降落在上面。这块碎片主要由凝固的土元素和某种金属规则构成，表面崎岖不平，散发着微弱的辐射。
他盘膝坐下，首先检查左肩的伤势。那部分的血肉和骨骼并非被摧毁，而是被某种规则力量从“存在”层面暂时“否定”了，轮回真意形成的壁垒阻止了这种否定的蔓延，但要修复却极其困难。他调动“生命”权限的力量，尝试刺激伤口周围的组织再生，但新生的血肉一旦触及伤口中心，便会再次被那残留的“抹除”规则影响，变得透明、虚无。
“看来需要时间用水磨功夫，或者找到更高级的‘生命’规则力量才能彻底驱除。”陈阳暂时放弃快速治愈的打算，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恢复能量和梳理体内权限上。
他取出那枚得自腐化领主、蕴含着精纯灵魂能量的晶体，以及一些之前储备的、相对温和的能量块，开始缓慢吸收。在这片能量贫瘠的荒域，这些储备显得尤为珍贵。
同时，他内视自身。六枚权限碎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但它们之间似乎多了一些无形的联系丝线，尤其是“生命”与“死亡”，几乎有部分区域开始了重叠和交融，形成一个微小的、不断循环的灰白漩涡。这个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平衡与转化的韵味，甚至开始潜移默化地滋养他的灵魂，抵消着左肩伤口处“抹除”规则带来的持续伤害。
“吞噬那个清道夫残骸，加速了这个过程……”陈阳若有所思。那些“清道夫”是规则的聚合体，它们的能量似乎对权限碎片的融合有催化作用。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将从清道夫残骸中汲取到的那股特殊能量残留引导出来，小心翼翼地注入到“生命”与“死亡”碎片形成的灰白漩涡中。
嗡！
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对灵魂的滋养效果和对抗“抹除”规则的效果也略有提升。虽然微乎其微，但在这绝境中，任何一点提升都弥足珍贵。
“如果……能再‘吞噬’几个……”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但随即被他压下。“清道夫”太过危险，上次是拼着受伤才解决掉一个，而且明显引来了更可怕的“格式化”协议。在没有足够把握前，不能再轻易招惹。
就在他凝神修炼时，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悄然触及了他的感知。
这波动并非来自活物，带着一种古老的死寂和残缺感，似乎源于脚下这块规则碎片聚合体的深处。
陈阳警惕地睁开眼，神念如同触须般向下探去。
“……抗…………终…………碑……”
意念模糊不清，夹杂着大量的杂音和缺失。
陈阳心中一动，尝试将一丝轮回真意包裹着神念，更加深入地探查。轮回真意中蕴含的“存在”意味，似乎与这残留意念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一段破碎的画面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辉煌无尽的文明疆域，无数星辰被改造，巨大的环世界如同神之项链环绕恒星，能量网络连接着每一个角落，繁荣鼎盛到了极致。
然而，一片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灰潮”从天外降临。它不是腐化，也不是湮灭，而是一种绝对的“无序”。它所过之处，稳定的空间结构崩坏，有序的能量陷入混沌，既定的物理法则失去意义。辉煌的文明造物在“灰潮”中如同沙堡般瓦解，强大的个体在规则混乱中哀嚎湮灭。
最后的画面，是无数文明强者在绝望中，将自身与文明的最后印记，强行烙印在一些相对坚固的规则碎片上，如同刻下墓碑，然后连同这些碎片一起，被奔流的“灰潮”冲散、抛洒向无尽的虚空……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陈阳猛地回神，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段文明终结的景象带来的冲击，不亚于一场精神攻击。
“抗……终……碑……”他回味着那断断续续的意念，“抗争……终结……墓碑？难道指的是这些承载着文明最后印记的规则碎片？”
这片“无序荒域”，难道就是那场名为“灰潮”的灾难后，被彻底“无序化”的某个远古文明的废墟？那些清道夫，以及它们背后的势力，与这“灰潮”又有什么关系？
他低头看向脚下的“大地”，目光变得深沉。这看似死寂的荒域，恐怕埋葬着难以想象的秘密和……危险。
就在这时，他体内原本沉寂的“空间”权限碎片，突然自发地轻微震颤起来，指向这片规则碎片聚合体的某个方向，传递出一种微弱的、类似于“共鸣”的牵引感。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空间”权限？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