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的撕扯感如同无数把钝刀切割着身体与灵魂。
在最后意识消散前,林燚只来得及将残存的所有灵力尽数注入焚天圣铠,挡在最前方!
随即便被那狂暴的力量彻底吞没,陷入无边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柳如絮被刺骨的寒意和浑身的剧痛唤醒。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陌生的、布满砾石的山谷中,四周是低矮扭曲的灌木,远处是连绵的、呈现出陨星山脉特有暗红色的山峦!
这里依旧是陨星山脉,但显然已是极其偏远的外围区域。
柳如絮强撑着想要坐起,却感到一阵钻心的虚弱。
转头看去,只见林燚就倒在她身旁不远处,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周身灵力波动几乎完全沉寂,显然是因在空间乱流中过度消耗与承受主要冲击而彻底昏迷。
“林燚!”
柳如絮心中一紧,艰难地挪到林燚身边,探出手指感受他的脉息。
确认只是灵力耗尽、神魂受创陷入深度昏迷,暂无性命之忧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危机远未解除!
自己的状态也糟糕透顶,新生灵力虽在缓慢恢复,但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更重要的是,玄水宗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必须先藏起来!”
柳如絮咬紧牙关,凭借着刚恢复的些许力气和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将昏迷的林燚的手臂架在自己纤细的肩上。
几乎是拖拽着,一步一步地向着山谷深处一处隐蔽的岩缝挪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呻吟,经脉在刺痛,但眼神中的清冷与坚定却未曾改变分毫。
小心地抹去沿途留下的痕迹,并在岩缝入口处布下了一个极其简易、却足以隔绝普通神识探查的敛息阵法。
做完这一切,几乎虚脱,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燚,眼中神色复杂。
与此同时,在陨星山脉“不息锻炉”的入口区域及其他几个重要通道。
玄水宗那位灵尊初期的长老面色铁青,看着手下弟子呈上的报告。
一无所获!
他们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动用秘宝反复搜寻,甚至不惜代价请动了擅长追踪的修士。
却连林燚和柳如絮的半片衣角都没找到!那两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废物!一群废物!” 长老气得一掌将身旁的巨石拍成齑粉,狂暴的水灵力四溢,让周围的弟子噤若寒蝉。
“两个身受重伤的小辈,难道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一名心腹弟子硬着头皮上前:
“长老息怒。那‘不息锻炉’深处连石炎龙龟那等凶物都存在,更深处据说还有空间乱流他们会不会…已经葬身其中了?”
长老眼神阴鸷,虽不愿承认,但这确实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在那等绝地,灵尊境都不敢说能全身而退,何况两个状态极差的灵师境?
“哼!就算死了,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长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狠辣之色。
“传令下去,将‘林燚’此子,列入我玄水宗必杀名单,级别——‘血海令’!”
“同时,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南域离阳宗有余孽潜入中州,身怀上古异宝,得之可窥探灵尊乃至更高奥秘!”
“是!” 弟子领命,迅速退下安排。
玄水宗长老望向山脉深处,目光冰冷。损失了数名精英弟子,却连宝物的影子都没见到,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既然找不到人,那就用这种方式,让“林燚”这个名字,成为中州修士贪婪追逐的目标!
昏暗的岩缝中,柳如絮服下丹药,一边抓紧时间调息,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外界的动静。
看着昏迷的林燚,柳如絮知道醒来还需要时间。
时光在寂静的疗伤与修炼中悄然流逝。
当林燚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淡金色的火焰已恢复沉静与凝练!
周身灵力圆融贯通,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是在连番生死搏杀与极限压榨下彻底巩固在了灵师中期。
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比之从前更加精纯雄厚。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柳如絮。
依旧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幽蓝光晕之中,但与之前的虚弱和痛苦不同,此刻的气息悠长沉静。
周身散发出的寒意不再刺骨逼人,而是变得深邃、内敛,仿佛无尽的深潭!
正在全力掌控那新生的、品质更高的幽寒灵力,使之如臂指使。
其灵师巅峰的修为已然彻底稳固,那层通往灵尊的屏障,似乎也薄了一丝。
察觉到林燚的目光,柳如絮缓缓收功,幽蓝光晕敛入体内。
睁开眼,那双冰星般的眸子更加清澈锐利,与林燚对视,微微颔首。
“恢复了?”
“嗯。你呢?”
“尚可掌控,需实战磨合。”
两人都清楚,陨星山脉绝非久留之地。玄水宗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尽快离开。
“接下来去哪?” 柳如絮问道。
林燚沉吟片刻,道:
“天枢城是玄水宗势力范围,不能回去。我们需要一个足够混乱、眼线众多却也容易隐藏身份的地方,先弄清楚外面的风声。”
柳如絮立刻明了:
‘灰烬镇’。位于天枢城势力边缘,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各方势力在此都有暗桩,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适合藏身。”
“就去那里。” 林燚拍板。
为避免暴露,两人改头换面。
林燚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收敛了所有火焰气息,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散修。
柳如絮则用秘法稍稍改变了骨相,掩去了过于出众的容貌,穿上了一袭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将那份清冷与幽寒深深隐藏。
准备妥当后,两人不再耽搁,悄然离开了这片藏身许久的山谷,向着柳如絮所说的 “灰烬镇” 方向疾行而去。
数日后,一座笼罩在淡淡煤烟与喧嚣中的城镇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镇不大,建筑杂乱,隐约能感受到其中混杂着无数道或强或弱、带着审视与警惕的气息。
这里没有统一的秩序,实力和金钱就是规矩。
正如其名,如同燃烧过后残留的灰烬,混杂,不起眼,却也可能暗藏着未熄的火星。
灰烬镇,“黑石酒馆”角落。
油腻的灯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空气中混杂着麦酒、汗水和某种劣质烟草的味道。
喧嚣的人声是最好的掩护,林燚与柳如絮相对而坐,面前粗糙的木桌上只摆着一壶清水和两个陶杯。
两人刚刚花了一些灵石,从某个包打听口中,确认了最坏的消息!
玄水宗发布了针对林燚的 “血海令” ,并且“离阳宗余孽身怀上古异宝”的谣言已然在特定圈子里悄然传开。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片刻,最终还是林燚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异常平静:
“柳仙子,陨星之眼一行,我们的交易已然完成。我亦得知了后续线索。接下来前路未卜,凶险更甚以往。你我不妨便在此别过吧。”
柳如絮闻言,端起陶杯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浅酌了一口微凉的清水,仿佛林燚只是在谈论天气。
放下杯子,才抬起那双清冷依旧、却似乎比以往更深邃几分的眸子看向林燚。
“葬火天渊,绝险之地。”语气淡漠。
“我知道。” 林燚点头,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但必须去。”
柳如絮的目光在林燚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才继续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在分析一道修炼难题:
“我新得的幽寒灵力,虽已稳固,但至阴易折,需寻至阳之地加以淬炼,方能圆融无碍。葬火天渊是难得符合要求的选择。”
略一停顿,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杯沿划过,依旧冷静得像在计算得失:
“此外,玄水宗虽未明确通缉我,但我与你同行之事,难保没有痕迹留下。与你同行,借助你吸引大部分视线,于我而言,利大于弊。”
最后,重新看向林燚,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
“所以,在抵达葬火天渊,找到净火莲台之前,我们可以维持暂时的同盟。你寻你的莲台,我淬我的灵力,各取所需,互不拖欠。”
林燚听完,微微一怔!
片刻的权衡后,林燚点了点头,平静地回应:
“好。既然如此,那就…合作愉快。”
新的同盟,在浑浊的酒馆空气中,基于最现实的利益基础,再次达成。
两人举起陶杯,以水代酒,轻轻一碰。杯沿相击,发出清脆却微弱的声响,很快便被酒馆的喧嚣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