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找到一处被厚重藤蔓遮蔽的山体裂隙,内部狭窄却干燥,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刚一进入这相对安全的空间,柳如絮便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渣的暗红色鲜血。
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软倒在地,蜷缩起来,周身不受控制地弥漫出刺骨的寒气,甚至连身下的地面都开始凝结冰霜。
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死寂的青灰色。
林燚的状态同样极差,神魂的刺痛与身体的疲惫交织,但强撑着布下几个简易的警示和隐匿阵法后,才踉跄着坐下。
短暂的沉默中,只有柳如絮压抑不住的、带着痛苦颤抖的呼吸声。
林燚深吸一口气,将三块非金非玉的碎片从怀中取出,放在面前的地上。
当三块碎片靠近时,异变发生了!
它们不再仅仅是共鸣,而是同时亮起柔和而稳定的光芒,三道光芒在空中交汇,。
投射出一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详尽的能量流向图!
图中,三道纤细的光流如同溪流汇入大江,最终共同指向山脉深处一个被特意标注出的、散发着微弱漩涡状光芒的点。
那无疑就是 “陨星之眼” 的方位!
然而,当林燚凝聚心神,试图更深入解读这幅能量图时。
敏锐地察觉到,在那陨星之眼入口的周围,能量图显示出一些极其细微、不断生灭的扭曲与断层。
“入口附近…有极其隐蔽和危险的空间陷阱。” 林燚沉声说出自己的判断,脸色更加凝重。
就在这时,柳如絮艰难地抬起头,青灰色的脸上那双清冷的眸子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理智。
只是深处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与决绝!
柳如絮看着林燚,声音因寒冷和痛苦而微微发颤,语气却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交易口吻:
“林燚…我的情况,你看到了。”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全力!
“北境旧伤,寒毒已侵入心脉…若再无解决之法,灵尊无望,身死道消…也只是时间问题。”
柳如絮停顿了一下,剧烈地喘息几声,才继续道:
“我需要与你做一个交易。”
“进入‘陨星之眼’后,若其内存在能净化本源、调和阴阳、克制我这寒毒之物…无论何物,我需优先选择权。”
“作为交换…”目光扫过那三块散发着光芒的碎片。
“‘陨星之眼’内的其他所有宝物,包括你离阳宗至宝‘离阳真魄’,我柳如絮…皆不争抢,全力助你取得。”
林燚沉默地看着她,看着柳如絮强撑的冷静下那濒临崩溃的身体,看着那满地触目惊心的冰渣与血迹。
片刻的权衡后,林燚迎上她的目光,声音沉稳而同样直接:
“可以。我答应你,若遇此类之物,你可优先取用。”
但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若事不可为,若取那物会危及封印,或导致‘离阳真魄’无法收回,致使宗门使命失败…我会以宗门使命为先。”
这是林燚的底线。
柳如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更深的无奈,最终都化为一片沉寂。
微微颔首,声音低不可闻:
“…公平。”
协议,在两人皆处于最低谷时,以最现实的方式达成。
林燚不再多言,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三块碎片投射出的能量图上,竭力记忆着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些空间陷阱可能分布的区域。
而柳如絮,则重新闭上双眼,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用于对抗体内肆虐的寒毒,进行着不知是否还有意义的压制。
狭窄的裂隙内,时间在寂静与压抑中缓缓流逝。
林燚强迫自己忽略神魂的刺痛与身体的疲惫,将大部分心神沉入体内,焚天诀缓缓运转,
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火属性灵气,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与丹田。
但主要精力,却集中在面前那三块碎片投射出的、不断缓缓流转的能量图上。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尺,反复扫描着陨星之眼入口处那些代表空间陷阱的细微扭曲与断层。
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虚划,推演着这些陷阱可能触发的条件、波及的范围以及能量爆发的模式。
“坎位陷阱,能量内敛,触发后应是向内坍缩,需以爆发性力量反向冲击…”
“离位波动紊乱,似有空间折叠,强行突破恐被传送到未知之地,需寻找其韵律间歇…”
林燚低声自语,脑海中飞速构建着应对策略,将推演出的每一种可能路径与风险都牢牢刻印在脑海中。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状态更差的柳如絮,必须将风险降到最低。
数个时辰后,林燚的状态稍复,虽然远未到巅峰,但至少有了行动之力。
看向一旁气息依旧微弱、周身寒气时强时弱的柳如絮,沉默地伸出手掌,隔空按在她背心。
一缕温和而精纯的淡金色本源之火缓缓渡入,如同温暖的篝火,暂时驱散她经脉中肆虐的部分寒意。
帮助柳如絮凝聚起自身涣散的冰系灵力,重新构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将那深入心脉的寒毒暂时压制下去。
柳如絮紧闭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脸上那不正常的青灰色稍稍褪去,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清醒和行动能力。
睁开眼,看向林燚,没有道谢,只是微微颔首。
“能行动了?” 林燚收回手掌,语气平静。
“嗯。” 柳如絮的声音依旧带着虚弱,但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入口情况如何?”
“空间陷阱遍布,需精确到寸。” 林燚言简意赅,“我推演了几条可能的安全路径,但无法保证完全正确。”
林燚快速地将自己推演出的关键信息和风险点告知柳如絮。
“若我判断失误,触发陷阱,我会尽力抵挡第一波冲击。你无需管我,立刻后撤,以你最快的速度。”
柳如絮静静听着,没有反驳,只是在他话音落下后,补充道:
“明白。若我寒毒途中失控,无法前行…你自行决断,不必顾忌约定。”
语气同样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这是将选择权,甚至是放弃她的权力,交还给了林燚。
林燚看了柳如絮一眼,只是沉声道:“我会视情况而定。”
一个极其简短、甚至冷酷的应急计划,就在这三言两语间制定完毕。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对最坏情况的冷静预估和基于利益的现实选择。
“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出发。” 林燚最后说道,再次闭上眼睛。
争分夺秒地巩固着刚刚恢复的些许灵力,并将推演出的路径在脑中反复演练。
柳如絮也重新闭目调息,竭力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平衡。
一个时辰在紧绷的寂静中转瞬即逝。
林燚率先睁开双眼,眸中虽仍残留着疲惫的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与坚定。
体内灵力恢复了约莫七八成,虽未至巅峰,但足以支撑一场恶战。
林燚看向对面,柳如絮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睁眼。
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仿佛一触即碎的薄冰,周身那失控暴走的寒气已被强行拘束回体内。
但隐约散发出的气息,却像一层覆盖在火山口上的脆弱冰壳,看似平静,实则随时可能彻底崩裂。
柳如絮以冰晶长剑撑地,动作明显比以往迟缓僵硬,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燃烧着的却是与林燚如出一辙的决绝。
“可以了?” 林燚的声音沙哑而简短。
“够了。” 柳如絮的回答同样简洁,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林燚不再多言,伸手将三块碎片收回怀中。
那稳定而有力的共鸣感透过衣料传来,是这片绝望之地中唯一的指引与微弱慰藉。
林燚最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能量图上那些致命的陷阱分布,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已烙印心底。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迈出裂隙的瞬间!
怀中的三块碎片,竟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正常共鸣的异常波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扫过、窥探!
几乎是同一时刻,柳如絮也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冰锥,锐利地刺向裂隙外瘴气弥漫的某个方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有人在用大规模神识扫描这片区域…范围极广,速度很快,像是在…搜查。”
林燚眼神一厉,瞬间明了:
“是玄水宗的人!他们找过来了!”而且对方显然动用了某种秘法或法宝,才能进行如此大范围的精准探查!
“没有时间了。” 柳如絮平静地陈述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走!”
两人如同被同一根弦拉动,瞬间爆发出当前所能达到的极致速度,悍然冲出了隐蔽的裂隙!
林燚将焰影步催发到极限,身形在崎岖的地面上拉出扭曲的残影。
柳如絮紧随其后,不再顾及灵力消耗,将所剩无几的力量全部灌注于双腿,速度竟也不慢多少。
只是那苍白的脸上,瞬间又蒙上了一层不正常的冰霜。
身后,那无形的神识扫描如同巨大的罗网,正在缓缓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