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院，另一间更为隐秘的石室之内。
几个最顶尖的年轻学生，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研磨着一块足有半人高的透明琉璃板。
琉璃板的背面，被缓缓涂上了一层秘制的银色液体。
那是水银与锡的混合物。
当最后一寸被覆盖，整个石室内的光线似乎都为之一变。
一名随驾而来的女官，奉命上前。
她拿起那块被镶嵌在紫檀木雕花支架上的琉璃板，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天！”
她看到了自己。
一个无比清晰的自己。
脸上的每一根睫毛，每一颗细小的毛孔，甚至连刚刚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晕，都分毫毕现。
这比宫里最光亮的铜镜，要清晰一百倍，不，一千倍！
马钧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快步走到孙绍面前，深深一躬。
“陛下！成了！”
“玻璃镜，研制成功了！”
孙绍拿起一面小巧的手持镜，随意端详着镜中那张年轻而又过分英俊的脸。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立即量产。”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与争吵。
“我等要见陛下！”
“我等有要事启奏！”
几名衣着华贵的宁国富商，竟是不顾禁卫的阻拦，硬是闯到了殿前。
孙绍眉头一挑，并未动怒。
“让他们进来。”
以京城首富张万三为首的几个商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跪倒在地。
张万三涕泪横流地叩首：“陛下！草民有一事不明，斗胆请问陛下！”
“那雪花白糖，还有这神仙镜子，皆是旷世奇珍！为何……为何只准卖给魏国？不准在我大宁境内销售？”
“是啊陛下！”
“我等愿出双倍，不，三倍的价钱！只求能在我大宁售卖！”
其他商人纷纷附和，他们都是生意精，一眼就看出了这两样东西背后那足以令人疯狂的利润。
孙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们可知，朕为何要这么做？”
商人们面面相觑，冷汗涔涔，谁也不敢妄言。
孙绍缓缓站起身，背着手，踱步到大殿中央。
“朕问你们，魏国如今效仿我大宁变法，国力日渐强盛，对我大宁而言，可是好事？”
商人们毫不犹豫，齐声回答。
“自然不是！”
孙绍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既然如此，那朕，便要用这白糖和镜子，把魏国那些世家贵族的钱财，一文不剩地，全部给朕掏空！”
一直侍立在旁的丞相林浩，瞬间恍然大悟。
“陛下高明！”
“您是要让魏国的贵族沉迷于此等奢侈之物，从而耗尽家财，荒废政务！”
孙绍赞许地看了林浩一眼。
“不仅如此。”
“朕，还要让魏国的将领们，家宅不宁。”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孙绍缓缓解释道：“曹操麾下那些武将，虽说对他忠心耿耿，可他们的妻妾，他们的女儿，却未必有那份忠心。”
“她们只知爱慕虚荣，互相攀比。”
“一旦白糖和镜子进入洛阳，你们说，那些自诩高贵的贵妇人们，会怎么样？”
一个大臣忍不住接话：“她们会疯了一样地抢购！”
孙绍冷笑。
“不错。”
“为了在宴会上拿出一瓶比黄金还贵的白糖，为了拥有一面能照清眉眼的镜子，她们会逼着自己的丈夫、父亲去买。”
“那些武将一个月的俸禄，够买几瓶糖？够买几面镜子？”
“买不起，便会争吵，会闹得鸡犬不宁。”
“为了应付家里的女人，他们必然会耗尽俸禄，甚至四处借贷，欠下巨款。”
“一个连俸禄都发愁的将军，一个天天被妻女吵得头昏脑涨的将军，他还会有心思为曹操卖命吗？”
“军心，自然就散了。”
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看向孙绍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阳谋，太毒了！
杀人不见血！
群臣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陛下英明！算无遗策！”
那几个商人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他们只看到了钱，而陛下看到的，是天下。
孙绍重新坐回龙椅，平静地吩咐道。
“传朕旨意。”
“雪花白糖，每瓶定价，黄金三两。”
“玻璃宝镜，每面定价，黄金十两。”
站在一旁的林东，倒吸一口冷气，惊呼出声。
“陛下！这……这价格也太……”
孙绍直接打断了他。
“价格越高，她们就越觉得珍贵。”
“越要抢着买。”
孙绍又补充了一条。
“另外，第一批送往洛阳的货物，要限量。”
“每家贵族，凭户籍，限购白糖一瓶，宝镜一面。”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呆滞的林东。
“派最好的密探去，给朕盯紧了洛阳城里的每一个高门大户。”
“朕要知道，曹操的那些女人们，为了这两样东西，会闹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