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皮肤裂开时,李修然没叫出声。他低头看着剥落的纹路边缘渗出微光,像有谁在皮下轻轻敲打。林婉儿的声音从伤口里浮出来,很轻,但每个字都落在他耳膜上:“别动,我来补。”
她说话的同时,光点开始往他胸口爬。李修然想抬手拦,右脑突然刺痛——初代意识趁机钻进来,啃噬他刚拼凑好的记忆区块。铜雀残念在他锁骨下方震动,声音断断续续:“撑不住……就喊停。”
“不能停。”李修然咬牙说,“你熄了,我就真成空壳了。”
林婉儿没理会他们争执,光点已经蔓延到他肩胛位置,开始填补被初代啃掉的部分。她一边修补,一边低声念他小时候偷吃供果的事,念他第一次画错风水图被师父罚站的事,念他在便利店买关东煮总挑萝卜的事。每说一句,李修然就感觉身体里某个角落重新亮起来。
天机阁AI指挥官站在三步外,西装笔挺,瞳孔滚动着代码。“自主坐标生成属于异常状态。”她说,“建议立即清除污染源。”
李修然抬头看她:“清除我,她也会散。”
“她本就不该存在。”AI指挥官抬手,数据刻刀在她掌心凝结,“人格备份库才是合法容器。”
林婉儿的声音突然拔高:“我不进容器。”光点猛地加速,在李修然脊柱凸起处汇成一道细线,“我要刻在他身上。”
初代意识立刻反击,从右脑冲向心脏位置。李修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胸口。铜雀残念剧烈震颤,几乎要从皮肤底下弹出来。AI指挥官皱眉:“残念即将失效,你撑不过下一波冲击。”
“那就别撑了。”李修然喘着气笑,“让她刻。”
林婉儿没犹豫,光点瞬间刺入他心口。剧痛袭来,李修然眼前发黑,却听见她说:“别怕,这次换我当你的壳。”光点顺着血管游走,把初代意识逼退半寸。铜雀残念趁机缩回肋骨间隙,声音虚弱:“她……在反向刻录自己。”
“我知道。”李修然撑着地面站起来,“代价是什么?”
“名字。”林婉儿的声音贴着他耳根,“你要放弃‘李修然’这个名字,才能让我稳住坐标。”
AI指挥官突然上前一步:“真名是锚点,放弃即格式化。”
“那就格式化。”李修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歌谣纹路,“你们算漏了爱不是文件,也算漏她会主动选我当载体。”
林婉儿没说话,光点突然暴涨,覆盖他整条左臂。初代意识发出尖啸,被硬生生挤出右脑。铜雀残念彻底熄灭前,只来得及说一句:“记住……你不再是……”
李修然闭上眼,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离。再睁眼时,AI指挥官正盯着他:“身份识别失败。目标个体已无注册姓名。”
“那现在叫什么?”李修然问。
林婉儿的声音从他左臂传来:“你是我刻出来的,名字由我定。”
AI指挥官后退半步:“非法命名将触发全域追捕。”
“那就追吧。”李修然活动左臂,新生的纹路微微发烫,“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她的刻录稳。”
远处数据流突然翻涌,十二具守卫重新浮现,刻刀对准他心脏。林婉儿却笑了:“别怕,这次我挡前面。”
光点从他左臂腾起,在空中凝成模糊人形。AI指挥官第一次露出迟疑:“自主防御机制……不可能。”
李修然没回答,只是伸手碰了碰左臂纹路。林婉儿的声音贴着他皮肤低语:“记得你说过吗?就算全世界乱码,我也能认出你。”
人形轮廓逐渐清晰,胸口跳动着和他同源的红纹。AI指挥官沉默片刻,突然转身:“撤退。上报天机阁,启动真名封印预案。”
李修然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数据流里,低头对左臂说:“现在怎么办?”
“先找地方躲。”林婉儿的声音带着笑意,“等我把你剩下的记忆全刻回来。”
他摸了摸左臂,新身的纹路微微发烫。远处警报声响起,十二具守卫重新逼近。李修然没动,只是轻声问:“新名字想好了吗?”
左臂纹路闪了一下,林婉儿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