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在他肩头抖了抖翅膀，声音压得很低：“你真要进藏典库？那地方连阁主都得批三道符。”
李修然没答话，左手按在左眼上，指节发白。他迈步向前，走廊尽头的门无声开启，冷气扑面而来。铜雀飞起来，在他头顶盘旋：“守阵傀儡认活体气息，你左眼是叛徒锚点，一进去就会被锁定。”
“那就让它锁。”李修然走进去，脚步没停。
第一排书架后传来金属摩擦声，傀儡从阴影里站起，身形高大，关节咔咔作响。它没立刻攻击，只是盯着李修然左眼，像在确认什么。李修然迎着它的视线，右手缓缓探入怀中，抽出一张黄符。
傀儡动了，一步跨到他面前，手掌直取左眼。李修然侧身避过，黄符贴在傀儡颈侧，傀儡动作一滞。他趁机冲向深处，铜雀紧随其后，急叫：“金剪在第七层禁柜，需血引才能开！”
李修然没回头，径直奔向楼梯。第二具傀儡从转角闪出，速度更快，拳风擦过他耳侧。他咬破舌尖，血喷在掌心，反手拍在傀儡胸口。傀儡顿住，眼中红光闪烁不定。
第七层到了。禁柜嵌在墙内，表面无锁，只有一道凹槽。李修然割开左手掌，血滴进凹槽，柜门缓缓开启。断脉金剪躺在红绸上，刃口泛着冷光。
铜雀落在柜沿：“拿到就走，别犹豫。”
李修然拿起金剪，转身却见三具傀儡堵在门口，初代叛徒的虚影浮在它们身后，无声冷笑。他握紧金剪，左眼灼痛如烧，视野里全是扭曲符文。
“她醒了。”铜雀声音发颤，“锚点正在激活全城梦境。”
李修然没说话，抬手将金剪对准自己左眼。铜雀惊叫：“你要干什么？”
“断锚。”他说完，金尖刺入眼眶。
血溅在古卷上，符文瞬间熄灭。初代叛徒发出尖啸，身形崩解成灰。街道上传来人群惊醒的喧哗，梦境网络断裂，所有人睁开眼，茫然四顾。
林婉儿的残影出现在他面前，半透明，嘴角带笑。她伸手想碰他脸颊，指尖穿过空气。“你终于自由了。”她说完，身影淡去。
铜雀扑到他肩上，声音哽咽：“你瞎了。”
李修然站着没动，右眼看着前方，左手还握着染血的金剪。他轻声说：“值了。”
铜雀沉默片刻，忽然抬头：“可她不是真的林婉儿。”
“我知道。”李修然把金剪收进怀里，“但我救的是这座城市。”
楼下传来脚步声，天机阁的人赶到了。铜雀低声说：“他们不会谢你，只会问你偷了什么。”
李修然转身朝楼梯走：“让他们问。”
他右眼下有血痕未干，步伐却稳。铜雀跟在他头顶，小声嘀咕：“你这人，真是疯得彻底。”
李修然没回应，走到六楼时停下，从口袋摸出一颗糖，剥开塞进嘴里。甜味漫开，他继续往下走。
阁主站在一楼大厅，脸色阴沉：“你擅闯禁地，还毁了古卷。”
李修然走到他面前，右眼直视：“你们封不住她，我替你们断了。”
阁主盯着他空荡的左眼窝，半晌才说：“代价太大。”
“不大。”李修然说，“她死了，城活了。”
阁主没再说话，侧身让开路。李修然走出去，阳光照在脸上，暖的。铜雀落在他肩头，轻声问：“接下来去哪？”
“回家。”他说，“睡一觉。”
街角便利店玻璃映出他的脸，左眼没了，右眼平静。路人看他，没人再喊林小姐。他推门进去，买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铜雀问：“不疼？”
“疼。”李修然说，“但能忍。”
他走出便利店，往地铁站走。铜雀忽然说：“林婉儿的数据残影，其实早该消散了。”
李修然脚步没停：“她撑到了最后。”
“为了你。”
“为了城。”
铜雀没再争，安静趴在他肩上。地铁进站，人群涌出，没人注意这个独眼的男人。他刷卡进闸，找了个角落坐下。
列车启动，窗外光影流动。铜雀小声说：“下次别这么干了。”
李修然闭上右眼：“没有下次了。”
铜雀没说话，只是用翅膀轻轻盖住他左眼的位置。列车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