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推开通往地下三层的铁门，林婉儿跟在他身后。台阶向下延伸，每走一步，她锁骨处的青铜纹路就亮一分。他回头看她，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按胸口，指尖碰到皮肤下凸起的部分。
“你感觉到了？”他问。
“它在动。”她说。
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表面刻满符文，中央嵌着一只铜雀浮雕。两人刚靠近，铜雀双眼骤然发红，声音直接钻进脑海：“剥离情感，方可开门。”
李修然立刻后退半步，手掌贴上石壁试图破解禁制。符文瞬间泛起金光，警报声刺耳响起，整条通道震动不止。铜雀张口，嘶鸣如刀：“强行破阵者，容器崩解。”
“别碰！”林婉儿抓住他手腕，力道比平时重。
他挣了一下没挣开，抬头看她。她眼神平静，没有犹豫，也没有恐惧。她松开他，从腰间抽出短刃，刀尖抵住自己心口。
“你疯了？”他伸手想拦。
“来不及了。”她说，“城市失忆范围在扩大，每一刻都有人忘记重要的人。”
刀锋刺入皮肉，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道青光从伤口溢出，像被抽离的丝线缠绕刀身。她咬紧牙关，动作不停，直到整段情丝被完整剥离。石门轰然洞开，冷风从门内涌出，吹散她额前碎发。
门后是圆形大厅，中央坐着一个人——林母，穿着睡衣，头发松散，嘴角带着笑。
“你终于学会舍弃了。”她说。
林婉儿站在原地没动，呼吸平稳，眼神空得像玻璃。李修然挡在她前面，盯着林母：“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林母站起身，缓步走近，“我只是换了个方式活着，等一个合适的容器。”
“你是故意让她签血契的。”他说。
“不是我让她签，是她自己选的。”林母停在林婉儿面前，伸手轻抚她脸颊，“那天你在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谁？”
林婉儿没回答，也没躲开那只手。
“是我。”林母替她答了，“你签契的时候，意识清醒，只是后来我封印了那段记忆。”
李修然攥紧拳头：“归源仪式根本不是为了逆转容器化，是为了复活你。”
“聪明。”林母笑了，“暗影舰队、铜雀残念、天机阁禁地——全是我布的局。你们以为在对抗混乱，其实是在帮我铺路。”
林婉儿终于开口：“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足够软弱，又足够执着。”林母收回手，“你会为别人牺牲自己，也会为别人坚持到底。这样的容器，才配承载我的意志。”
李修然转身拉住林婉儿：“我们走。”
她没动，目光仍落在林母身上：“走不了。契约已成，剥离不可逆。我现在是容器，不是人。”
“我不在乎。”他说，“我会找到办法。”
“你找不到。”林母打断他，“天机阁没有逆转之术，只有完成仪式的路径。下一个锚点，在城东旧码头。”
林婉儿低头看自己双手，指节完全金属化，皮肤下青铜纹路稳定发光。她试着握拳，关节发出轻微摩擦声。
“舰队重新定位需要时间。”她说，“我们可以先去码头。”
李修然盯着她：“你还记得刚才剜心时的感觉吗？”
“不记得。”她说，“情感剥离后，相关记忆同步清除。”
他沉默几秒，最终点头：“那就去码头。”
林母站在原地没动，目送他们离开。走到门口时，林婉儿忽然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后悔过吗？”她问。
林母笑了：“后悔是情感的一部分，孩子。你已经没有了，我也早就扔掉了。”
林婉儿没再说话，转身跟上李修然。通道灯光一盏盏熄灭，脚步声渐远。林母坐回原位，轻声自语：“下一个阶段，该让城市彻底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