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林婉儿站在楼前没动。天刚亮，街角扫地的环卫工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干活。她脖子以下全被青铜色覆盖，走路时关节发出轻微摩擦声。李修然跟在她身后半步，没说话，但呼吸节奏和她一致。
老太太推门出来，手里拎着垃圾袋，穿的是那件洗旧的蓝布衫。她走到垃圾桶前，弯腰放下袋子，直起身时目光落在林婉儿脸上。她没躲，也没打招呼，只是站着。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几秒，眉头皱起来，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回走。
“她认出来了。”李修然低声说。
“不可能。”林婉儿回答，“她不该记得我长什么样。”
老太太走到单元门口，忽然停下，回头又看她一眼，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很沉的东西压在眼底。她张了张嘴，声音不大：“你饿不饿？锅里还有汤。”
林婉儿没动。铜雀残念在她耳边冷笑：“她不是你妈，是初代容器。你以为故居是你吞的？是她替你扛下来的。”
李修然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铜雀残念没理他，继续对林婉儿说：“你小时候发烧那晚，她半夜背你去医院，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磕在石阶上——那不是意外，是封印第一次松动。她替你挡了二十年诅咒，现在轮到你还债了。”
老太太站在门口，没催，也没走。暗影舰队的人从街尾转出来，黑袍垂地，齐刷刷跪下，额头贴地，没人出声。老太太看了一眼，表情没变，只淡淡说了句：“起来吧，地上凉。”
指挥官没动，声音低沉：“源母苏醒，归源大阵方可重启。第二地标必须尽快开启，否则灵气反噬，整座城都会塌。”
老太太把垃圾袋重新拎起来，走到林婉儿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尖触到青铜纹路，没躲，也没缩。她说：“疼不疼？”
林婉儿摇头。
“骗人。”老太太收回手，“你从小就不会撒谎。”
李修然上前一步：“您到底是谁？”
老太太看他一眼：“我是她妈。”
“不止。”铜雀残念插话，“她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人，也是唯一活下来的容器。你们以为归源是风水异变？错了，是亲情羁绊裂开的口子，越深，越容易被地脉钻空子。”
老太太没反驳，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林婉儿手里：“老宅地下室有块碑，刻着你出生那天的地脉走向。去把它挖出来，别让人看见。”
林婉儿握紧钥匙：“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以前你扛不住。”老太太转身往楼里走，走到楼梯口又停下，“四十八小时内，第二地标必须启动。不然，不只是你，整条街的人都得陪葬。”
李修然想追上去问清楚，林婉儿拉住他胳膊。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钥匙，青铜纹路顺着指缝往上爬，已经快到手腕。她说：“她知道我们会回来。”
“她一直在等我们回来。”李修然说。
暗影舰队的人还跪在地上，没人敢抬头。天机阁密使匆匆跑来，手里捏着新符纸，看到老太太的背影，脚步一顿，声音发颤：“源母……真醒了？”
没人回答他。林婉儿把符纸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是座废弃医院。她收起符纸，对李修然说：“走吧，先去地下室。”
他点头，跟上她。老太太站在楼梯拐角，没再回头看他们。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
街对面早餐铺开了门，蒸笼冒着热气。老板喊了一嗓子：“豆浆油条，刚出锅！”
没人应声。林婉儿走在前面，脚步比刚才稳了些。李修然跟在后头，低声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她顿了一下：“记得她给我梳头，记得她半夜给我盖被子，记得她说‘别怕，妈妈在’。”
“那些是真的吗？”
“不知道。”她说，“但现在，她还在。”
铜雀残念没再说话。暗影舰队起身跟上，脚步整齐，没人交谈。天完全亮了，城市开始喧闹，车流声、叫卖声、孩子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林婉儿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