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梧林旁的临时营地,阵法光幕微微流转,将外界的灼热与窥探隔绝。禹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橙色光晕,气息沉凝而灼热,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里却蕴含着玄妙的道韵流转。他在全力消化吸收自那金乌印记巨石中获得的海量感悟碎片。
这些碎片信息庞杂而深奥,主要是关于“火焰”与“光明”两种本源力量的种种特性、变化与应用。有别于寻常的火系功法只追求极致的焚烧与破坏,金乌印记中蕴含的“阳炎”真意,更侧重于“光热”的本质——它既是毁灭的烈焰,也是孕育生命的阳光;既能焚尽污秽,也能驱散黑暗、带来希望与生机;其形态可从暴烈如太阳风暴,到温和如晨曦暖阳,变化万千。
这对禹的启发极大。他的橙纹本就兼具温暖守护与炽热抗争的特质,如今有了更系统的“阳炎”大道参照,许多以往模糊的、凭本能运用的地方,顿时豁然开朗。他尝试着引导橙纹之力,按照感悟中的某种轨迹运转,顿时,体表的金橙色光晕变得更加凝实,温度可控,意念一动,既可化作温暖的光幕护体,亦可凝聚成高度压缩、足以熔金化铁的灼热指芒。
更重要的是,他对“金乌巡天”那式残篇的理解突飞猛进。原本只有几个残缺运气法门和步法方位,此刻却能隐隐推演出更完整的意境——那是一种模拟金乌翱翔九天、巡行大千的无上速度与威严,身法展开,不仅快如闪电,更能引动一丝太阳真火之势,对敌形成灼烧与威压双重打击。虽然距离完全复原还差得远,但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力量运用,金乌印记中还残留着一些关于曜日山脉核心区域——“金乌坠地”的模糊景象和信息。那是一片被永恒太阳真火笼罩的绝地,核心处有一座疑似金乌尸骸所化的“太阳神山”,山中可能孕育着金乌本源精血、遗骨、乃至最重要的——可能承载着部分“阳炎神纹”本源的“金乌神羽”或“太阳晶核”。但同时,那里也充斥着金乌陨落后散逸的狂暴煞气、太阳真火形成的各种险地、以及被吸引而来的强大火系生灵,危险至极。
“金乌神羽……太阳晶核……”禹心中火热,这些无疑是提升橙纹、甚至补全“阳炎神纹”的绝世机缘!但危险也成正比。
数个时辰后,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金橙色光芒一闪而逝,气息更加内敛深沉,修为虽未突破,但对力量的掌控和理解,已然上了一个台阶。
“感觉如何?”一直守在旁边的璃关切地问道。
“收获巨大。”禹简略说了下感悟所得和对核心区域的了解,“我们必须去核心区域,那里有能让橙纹质变的东西。但风险……恐怕远超我们预计。”
璃神色凝重:“连金乌印记中都提示危险至极,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我的阵法和符箓,在那种极端环境下,效果会大打折扣。你的橙纹虽有益处,但能否抵挡核心的太阳真火和煞气,还是未知数。”
“走一步看一步。先尽量靠近,视情况而定。”禹决断道,“根据印记中的模糊方位,太阳神山大概在那个方向,距离此地恐怕还有数百里之遥。越靠近,环境越恶劣,我们需要更谨慎。”
两人稍作休整,收起阵法,继续向着核心光晕方向前进。这一次,禹对周围火灵气的感应更加敏锐,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地脉中火属性能量的流动趋势,避开了一些能量狂暴、容易引发地火喷发的不稳定区域。
沿途,他们遇到了更多稀奇古怪的火系生灵。有在岩浆河中嬉戏、形如鲤鱼却口喷烈焰的“熔火鲤”;有栖息在火山口、以硫磺晶体为食、甲壳坚硬如铁的“赤甲炎龟”;更有成群结队、如同乌云般掠过天空、所过之处草木皆燃的“火鸦”……这些生灵大多实力强劲,且极具攻击性,两人不得不耗费更多精力隐匿行踪,绕路而行,进度缓慢。
如此又行进了两日,深入山脉已逾百里。周围的温度高到令人发指,璃的清凉阵盘已经报废了两个,火梧叶符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禹依靠橙纹,尚能支撑,但也感到皮肤传来灼痛感,需要不断运转气血抵抗。空气中开始出现淡金色的、如同微小火星般漂浮的“太阳精火”,触之即燃,威力惊人,需时刻以罡气弹开。
这一天,两人正在一片由冷却岩浆形成的、布满孔洞的黑色石林中穿行,禹忽然心生警兆,一把拉住璃,闪身躲入一个较大的岩浆孔洞之中,同时全力收敛气息。
片刻后,一阵细微但整齐的脚步声从石林另一端传来。透过孔洞缝隙望去,只见一队十余人,正小心翼翼地沿着石林边缘行进。
这些人并非黑炎堡的装束,也不是厚土宗弟子。他们身穿统一的暗红色皮甲,皮甲上绣着一个狰狞的滴血狼头徽记,气息彪悍,眼神锐利,行动间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为首一人是个独臂中年大汉,面容凶戾,气息赫然达到了五脉中期!其余人也大多是四脉修为。
“是‘血狼殿’的人!”璃通过传音,声音带着一丝惊异,“血狼殿是活跃在东荒域南部的一个一流杀手组织,亦正亦邪,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他们怎么也跑到曜日山脉深处来了?这里可不像是接任务的地方。”
禹目光冰冷地看着那队人。血狼殿的名声他也略有耳闻,是一群只认钱不认人的刽子手。他们出现在此,绝非偶然。
只见那独臂首领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又嗅了嗅空气,沉声道:“痕迹很新,不超过半天。目标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都打起精神,雇主说了,要活的,至少要知道东西的下落!谁要是坏了事,老子扒了他的皮!”
“是,头儿!”手下低声应诺。
目标?活的?东西的下落?禹和璃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凛。这群杀手,是冲着人来的!而且目标很可能也在曜日山脉深处,甚至可能跟他们方向一致!
血狼殿队伍没有停留太久,继续向前追踪而去,很快消失在石林深处。
“他们追踪的是谁?会不会是……”璃看向禹。
“不清楚。但无论如何,此地越来越乱了。除了净魂会、黑炎堡,现在连血狼殿这样的杀手组织也掺和进来。”禹眉头紧锁,“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赶在更多人搅局之前,找到金乌遗泽的线索。”
两人不再耽搁,等血狼殿的人走远后,立刻离开藏身之处,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核心区域挺进。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和麻烦,他们选择了一条更加难走、但更隐蔽的路线——沿着一条干涸的古老岩浆河道前进。
河道深陷于地面之下,两侧是高耸的岩壁,能有效遮挡视线和部分高温。河道底部布满了光滑的鹅卵石和冷却的岩浆块,崎岖难行,但相对安全。
然而,就在他们沿着河道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突然传来了潺潺水声?在这极度干旱炎热的山脉深处,怎么会有流水声?
两人警惕地靠近声音来源,拐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愣住了。
只见河道前方,岩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裂口内并非岩浆,而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洞窟!洞窟中,竟然有一条汩汩流淌的、散发着乳白色蒸汽和沁人寒意的——地下暗河!河水与周围灼热的环境格格不入,靠近洞口都能感受到一股舒适的凉意。
而在暗河边上,靠近岩壁的地方,竟然生长着一小片郁郁葱葱的、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苔藓和几株矮小的、结着冰蓝色果实的灌木!与外界赤红灼热的世界相比,这里简直就像一处沙漠中的绿洲,奇迹般地存在于这火焰山腹地!
“这是……‘寒髓暗河’和‘冰焰果’?”璃难以置信地低呼,“据说只有在地火与极寒地脉交汇的极端矛盾之地,才有可能诞生这种蕴含冰火双重灵气的奇异环境!冰焰果是炼制高阶水火调和丹药的圣品,对走火入魔或修炼冲突功法有奇效!没想到这里竟然有!”
禹也感到惊奇。这曜日山脉果然神奇,处处透着矛盾与机遇。
然而,他们的惊喜并未持续多久。禹敏锐的灵魂感知立刻捕捉到,在这洞窟深处,那暗河源头方向,传来几股强大的气息波动,其中一股,阴冷死寂,与这冰火交织的灵秀环境格格不入,却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净魂会!而且,不止一人!其中一道气息,晦涩深沉,给他带来的压力,竟不比当初的幽魇弱多少!
几乎同时,洞窟深处也传来了一个冰冷沙哑、带着惊讶的声音:
“嗯?有老鼠溜进来了?正好,还缺几个试验品……”
话音未落,数道灰白色的锁链如同毒蛇般,从暗河源头的阴影中激射而出,带着净化与禁锢的力量,瞬间笼罩向洞口处的禹和璃!
危机,来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