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物、经过、结果、心情,记录得颇为详实。虽然没有直接的影像证据,但这份出自团伙头目之手的工作日志,其真实性和杀伤力毋庸置疑。里面清晰记录了黄之凯多次主动提议并实施劫掠、杀人,沈问洁也曾参与甚至亲手杀人,以及他们行事莽撞、屡次增加风险的行为。
灵小小快速翻阅了几页,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不仅是背叛的证据,更是足以将他们钉死的罪状清单。在罗亚,或者说在任何有基本秩序的地方,哪怕是黑暗秩序,这些行为都足够审判了。
她合上账本,看向秦假航:“够了。仅凭这上面的记录,他们确实罪有应得,甚至死有余辜。”
秦假航得到肯定的答复,眼中的寒光再次凝聚:“那么,现在,我能进去杀了他们吗?以……清算他们罪行的名义。”
“现在?还是不行。”灵小小再次摇头,但在秦假航即将爆发的边缘,她慢悠悠地补充道,“他们还没有经过审判。就算是罪大恶极,也得走个流程,宣判一下,对吧?这叫程序正义,不能搞私下处决。”
秦假航愣住了,简直要被这反复横跳的逻辑弄疯了:“审判?需要多久?!” 他只想立刻冲进去,把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灵小小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去买个零食:“两分钟吧。很快的。”
“两……两分钟?!” 秦假航彻底懵了,大脑一时处理不了这个信息。刚才还在大谈法律、秩序、程序正义,现在又说审判只要两分钟?这什么情况?
“对啊,两分钟,足够我宣判了。”灵小小一脸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点我办事效率高吧的小得意。
灵小小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看着我。我是领主啊,宣判的权力在我手里。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下,好歹……得程序正义嘛。”
她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袍,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收敛,换上了一种属于裁判者的神情,朝着那扇透着暖光和背叛的窗户,迈步走去。
“走吧,秦假航。带你……去见证一下,什么叫领主特许快速通道审判。”
“咳咳!” 伴随着两声清咳,灵小小拎着浑身僵硬的秦假航,如入无人之境般,径直闯入了这间弥漫着背叛与情欲气息的卧房。房门在她身后无声闭合,金丹修士的磅礴威压毫无保留地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将空气中残留的暖昧与松懈碾得粉碎。
床上的黄之凯和沈问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黄之凯正要点燃另一支烟的手僵在半空,烟卷掉落在兽皮褥子上,烫出一个焦痕。沈问洁的娇笑凝固在脸上,化作惊恐的扭曲。
两人下意识地想要尖叫、质问、甚至摸向枕下或柜中可能藏着的武器,但在那如山如岳的灵压之下,他们如同被冻结的琥珀中的虫豸,别说动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只能瞪大惊恐的双眼,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修,以及她手中提着眼神如同择人而噬凶兽般的秦假航。
灵小小对两人惊恐绝望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松开秦假航,让他站在一旁,自己则向前踱了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衣衫不整的二人,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更像是在审视两件即将被处理的物品。
她清了清嗓子:
“今日,吾以罗亚领主灵小小之名,于此行使审判之权。”
“被告黄之凯,炼气修士;被告沈问洁,炼气修士。经查证,你二人身负多项重罪,罄竹难书,天道不容,法理难恕。”
“其一,劫掠杀戮,残害生灵。常为谋钱财,悍然袭击无辜牧民与村民聚居点,残杀凡人至少数十,劫掠其微薄财物。此乃恃强凌弱,灭绝人性之暴行。”
“其二,袭杀修士,破坏秩序。新历五百四十三年,于冰棱镇,因口角琐事,便纠众绑架、残忍杀害一名炼气十层修士,并掠夺其遗物。此举不仅夺人性命,更严重扰乱罗亚修士间脆弱的平衡与秩序。”
“其三,屡行黑吃黑之举,手段酷烈。多次在走私、劫掠行动中,违背道义,对临时盟友或目标实施灭口,此等行径,彰显你二人贪婪无度、残忍暴虐之本心。”
“其四,长期参与并主导大规模走私、偷渡等非法活动,严重破坏罗亚经济秩序与边境管理,为牟私利,不惜损害罗亚整体利益。”
“以上罪状,证据确凿,记录详实,人证物证俱在。按罗亚通行法理及东联邦附属领地基本律令,数罪并罚,判决如下。”
“判处黄之凯、沈问洁,死刑。”
“剥夺其所有非法所得及随身财物,充公。”
“判决,立即执行。”
宣判完毕,她身上的凛然威仪稍稍收敛,她侧过头,对旁边已经听得愣住,怒火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且过于正规的审判过程冲淡了些许的秦假航,随意地摆了摆手:
“行了,程序走完了。你动手吧。记得,是执行判决,不是私人复仇。”
她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区别。
“这……这样就完事儿了?”
秦假航确实懵了。他预想过无数种血腥暴烈的场面,甚至想过灵小小会亲自出手,或者设置障碍,却唯独没想过,杀人……还能这么冠冕堂皇,有理有据地来?两分钟,审判词念完,罪状列清,判决下达……然后,就轮到他这个行刑者了?
他看着床上那对因为极度恐惧而失禁,丑态毕露的狗男女,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流程已走完,赶紧干活神情的灵小小,忽然觉得,自己前半辈子那些打打杀杀、恩怨情仇,在这种绝对的权力与规则面前,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又像雪地里的污迹一样微不足道。
一种全新的认知,混杂着未散的怒火和一种奇异的空虚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活动了一下被封印大半但此刻被灵小小特意放开部分灵力的手腕,眼中重新凝聚起杀意,但这一次,似乎不再仅仅是出于愤怒,还多了一丝……难以描述的东西。
灵小小才不想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她想要的是程序上的正义,任何程序上的正义都应该执行,不然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像左清那般只追求结果,而过程完全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