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
黑风口的山脚下，五道黑影伏在冰冷的岩石后，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雕塑。
山顶那座由山体改造而成的要塞，在夜幕中透出几个幽黄的灯火光点，
两道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巨兽的触手，在山壁间来回扫动，将任何暴露在外的物体都照得无所遁形。
魏和尚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叹与棘手。
“顾问，这他娘的比县城的炮楼还难啃！你看那铁丝网，里三层外三层，上面还挂着东西，怕不是通了电！就一条吊桥，桥头上还趴着个铁王八，上面黑洞洞的，肯定是机枪！”
他凑近李援朝，吐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冷风里。
“这咋进去？没处下嘴啊！”
李援朝没有说话，他取下背后的战术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四轴飞行器。
魏和尚和另外三名战士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啥？会飞的蜻蜓？”
“静音侦察旋翼机，代号‘蜂鸟’。”李援朝的声音平静无波，他将一个薄如纸片的战术平板连接上旋翼机。
“它的任务，是把一根‘蛛丝’送到我们到不了的地方。”
他手指在平板上轻轻一点，那“蜂鸟”的四个旋翼无声地转动起来，接着悄然升空，肉眼再也无法捕捉。
平板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蜂鸟”传回的实时高清画面。
它灵巧地避开探照灯的光柱，飞速拔高，越过百米高的垂直崖壁，悬停在了要塞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平台上方。
李援朝在屏幕上放大图像，那里是一个碗口大的通风口，被粗大的钢筋栅栏封死。
“就是这里。”
他在平板上再次点击，只见“蜂鸟”下方弹出一个极细的挂钩，挂钩上连着一卷细若发丝的黑色丝线。
挂钩精准地扣在平台边缘的一块岩石缝隙里。
李援朝收回“蜂鸟”，将丝线的另一端接入一个腰带上的卷轴装置。
他将卷轴和特制的上升器递给魏和尚。
“挂在腰上，按住绿色按钮，它会带你上去。全程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魏和尚手里拿着那套科幻感的小玩意，感受着上面冰冷的金属质感，他抬头看了看那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顶的悬崖，狠狠咽了口唾沫。
“俺的娘嘞……这是……这是神仙的手段吧！”
李援朝没理会他的惊叹，自己率先挂好装备，对众人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
嗡——
一阵极其轻微的电机声响起，李援朝的身体被一股柔和而稳定的力量向上拉起，贴着崖壁，无声无息地垂直上升。
魏和尚和其他三名战士有样学样，五道黑影如同反重力的幽灵，飞速消失在悬崖的阴影里。
不到两分钟，五人稳稳落在通风口所在的狭窄平台上。
一名战士抽出特制的合金剪，正要对钢筋栅栏下手。
“停！”
李援朝低喝一声，一把按住他。
就在同时，通风口内部的黑暗中，一个红色的光点毫无征兆地亮起，光点射出一道不可见的射线，在平台上来回扫描。
魏和尚的身体瞬间绷紧，额头上冒出冷汗。
“顾问……这是……鬼子的啥玩意？”
“早期红外动态感应器。”李援朝看着那个光点，眼神冰冷，“德国货，看来小鬼子在这里是下了血本。只要有带热源的物体移动，就会触发警报。”
一名战士急了：“那怎么办？咱是活人，总不能变成石头！”
李援朝不慌不忙，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喷雾罐。
他对着魏和尚的胸口位置，做了一个“屏住呼吸”的手势。
“和尚，学过闭气功夫吗？”
魏和尚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少林寺的基本功，两三分钟没问题！”
“好。”
李援朝打开喷雾罐，一股冰冷的白色雾气喷出，覆盖在魏和尚身前的空气中，形成了一道临时的“冷气墙”。
在李援朝的单兵夜视仪热成像模式下，那道红外扫描线在接触到冷雾的瞬间，
信号被完全隔断，形成了一片“黑色”的盲区。
“趁现在，剪断它！”
战士立刻会意，手中的液压剪无声地张开大口，咬住钢筋。
“咔嚓！”
一声微弱的脆响，钢筋应声而断。
李援朝第一个钻了进去，其他人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要塞的指挥官办公室里。
“天狗”大队指挥官，影山浩二少佐，正惬意地晃动着杯中的清酒。
他面前的电台上，还残留着刚刚监听到的，“八路总部”那乱糟糟的撤退命令和“楚云飞”的求援电波。
一名通讯兵恭敬地站在一旁。
“少佐阁下，航空兵已经完成轰炸，陆军的先头部队也已进入山谷。冈村宁次司令官阁下发来电报，对我们‘天狗’的卓越情报工作，予以最高嘉奖！”
影山浩二轻蔑地笑了一声。
“一群只会躲在山沟里的土拨鼠，居然也敢妄谈胜利？帝国的‘天狗’一出手，就咬住了他们的咽喉。可惜啊，让他们死在了炸弹之下，真是便宜他们了。”
他抿了一口清酒，眼神里满是傲慢。
“传我命令，让外围哨戒加强警惕。不过，我想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闯进我影山浩二的黑风口要塞。”
“哈依！”
通讯兵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铁门外，传来了两个巡逻哨兵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佐藤君，你说那些八路真的被全歼了吗？”
“当然了！影山少佐的‘天狗’出马，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我们这里固若金汤，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安心巡逻吧！”
声音渐行渐远。
阴暗的通风管道内，李援朝五人如同壁虎般贴着管壁，悄无声息。
管道的尽头，一处栅格下方，正是那两个哨兵刚刚走过的走廊。
李援朝做了个手势。
他和魏和尚两人，率先从通风口跳下，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恰在此时，走廊拐角处，又走来一队两人巡逻队。
其中一个鬼子兵打着哈欠，似乎有些懈怠。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们。
李援朝身体压低，如同捕食的猎豹，瞬间欺近。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他手中的p226手枪，装配着高效消音器，喷出一道亚音速的火苗。
走在前面的鬼子兵，眉心处炸开一个血洞，他脸上的哈欠还未结束，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噗嗤！
另一名鬼子兵刚察觉到同伴的异样，还没来得及张口。
一道黑影从他身侧掠过。
魏和尚出手了。
他没有用枪，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捂住鬼子的嘴，另一只手呈手刀，快如闪电地砍在鬼子的后颈。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鬼子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没了声息，被魏和尚稳稳地扶住，缓缓放在地上。
从动手到结束，不过两秒。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警报。
李援朝的战术平板上，根据“蜂鸟”之前绘制的结构图，已经规划出一条通往指挥室的红色路线。
他对着耳麦，用最低的声音下令。
“目标，指挥室。清理掉沿途所有威胁。”
他指了指前方一个复杂的岔路口，对魏和尚说：
“你和小刘从左边管道绕过去，负责解决掉他们的通讯室，切断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又对剩下两名战士说：“我们从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力。”
魏和尚看着李援朝，眼神里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份炽热的战意。
他重重点头，带着一名战士，猫腰钻进了另一条通风管道。
李援朝带着最后两名战士，沿着主廊道，快步逼近走廊尽头那扇挂着“指挥室”牌子的铁门。
门内，影山浩二的狂笑声隐约传来。
李援朝从背包里取出一支细长的光纤窥镜，从门缝下方悄悄伸了进去。
平板屏幕上，出现了办公室内的景象。
影山浩二正背对着门口，举着酒杯，对着墙上那副巨大的东亚地图，意气风发。
“为大日本帝国！为天皇陛下！板载！”
他完全不知道，三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隔着一扇门，对准了他的后心。
李援朝眼中杀机闪过，他缓缓抬起左手，三根手指向下倒数。
三。
二。
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