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的畅快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凌霄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到了道观。阳光透过破窗,正好照在墙角那个堆放杂物的破木箱上。他心情颇好,想着趁状态佳,再绘制几张符箓,或者好好温养一下“黑黢”剑胚。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放朱砂的小陶罐,指尖传来的却是粗糙的陶器触感——罐子轻飘飘的,里面空空如也。他不信邪地又摸索了片刻,只在罐底刮下一点沾着罐壁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朱砂粉末。
“不是吧?这就没了?”他愣了一下,嘀咕着放下罐子,又赶紧去翻找装黄纸的布袋。袋子倒是还在,可里面也只剩下寥寥三五张质地最差、边缘都有些发毛的符纸,孤零零地躺在袋底。
最后那点枸杞子和黄精,昨天也被他“服食”炼化,变成了掌心一捧灰烬。
凌霄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他有点不信邪,开始在道观里进行了一场地毯式的搜索。床底下、破柜子角落、甚至蒲团下面都没放过,指望着能像以前一样,偶尔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再发现点遗漏的库存。
然而,没有。
除了灰尘和几只受惊逃窜的潮虫,一无所获。
他站在屋子中央,看着空荡荡的朱砂罐,干瘪的符纸袋,心里也跟着一下子空落落起来。刚才因“神行”术突破而带来的满腔豪情,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浇了个透心凉。
这就…彻底断粮了?
他不死心,盘膝坐下,尝试着像前几天一样,纯粹依靠打坐来修炼,吸纳天地间那稀薄得可怜的灵气,转化为真元。
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
那感觉,就像是拿着一个漏勺去舀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溪里的水,忙活半天,丹田里的真元湖泊几乎看不到丝毫上涨的迹象。照这个速度,想要填满丹田,怕是得按年计算。想要支撑“御物术”那种恐怖的消耗?更是痴人说梦。
他又拿出那柄“黑黢”小剑胚,尝试着渡入真元温养。真元流淌而过,剑胚微微嗡鸣,似乎很是受用,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没有外部灵材的辅助,单靠自身真元去打磨,进展微乎其微,犹如精卫填海。
绘制符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练习法术?每一次施展都在消耗本就不易积攒的真元。
这一刻,凌霄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穷文富武”,而修仙,更是这条食物链顶端的吞金巨兽!
没有资源,空有绝世功法和一身潜力,就像是被困在浅滩的神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停滞不前,甚至可能因为缺乏补充而慢慢衰弱。
之前靠着系统礼包的那点“启动资金”和满山的“野生食堂”,他还能勉强维持,甚至一度产生了“修仙也没那么烧钱”的错觉。如今储备耗尽,野生的普通草药对他效果大减,残酷的真相才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过真元绘符、金光护体、御物悬空的畅快,再让他回到这种近乎原地踏步的龟速修炼状态,简直是一种折磨。
焦虑感如同藤蔓,悄悄爬上心头,越缠越紧。
他烦躁地在小小的道观里踱来踱去。目光扫过墙角那几块练符炸裂的青石碎片,扫过桌上那支立下汗马功劳的秃笔,最后落在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上。
真是一穷二白,家徒四壁。
下山。
这个被他反复掂量、既期待又畏惧的念头,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带着不容拒绝的迫切感,浮现在脑海。
不能再躲下去了。
朱砂、黄纸、优质的药材、蕴含灵气的玉石…他所需要的一切,都在山下那个滚滚红尘里,在那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综武世界。
继续困守在这破观里,只能是坐以待毙,空耗光阴。外面的世界不会因为他的躲避而停止运转,那些机缘也不会自己长腿跑到山上来。
风险固然有,但那晚的阴魂、昨夜神识感应到的山下城镇的隐约喧嚣,甚至可能存在的其他武林人士、江湖恩怨…这些未知的危险,与修为停滞、困死山中的结局相比,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恐惧了。
他停下脚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那丝犹豫和忐忑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低声对自己说,仿佛是在下最后的决心,“修仙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资源,得自己去争,去抢…呃,去买!”
道观里寂静无声,仿佛也在默许他的决定。
他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给予他最初庇护、见证他一步步蜕变的地方,然后开始冷静地规划起来。
下山需要准备什么?易容?那点简陋的伪装材料倒是还有。银钱?系统当初给的那点金银还剩最后一点碎银子,够不够住店吃饭都难说。防身之物?几张仅存的符箓,和一柄还没开刃的剑胚。
寒酸,真是前所未有的寒酸。
但脚步,却不能再迟疑了。
他将最后几张符纸和那点碎银子小心收好,把“黑黢”剑胚贴身藏稳。
推开道观的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看了看那条蜿蜒向下、通往未知世界的山路。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