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辰的全力一击，凌风身体只是微微一侧。
带着风声的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打了过去，拳风吹得他额前黑发向后一扬。
只差分毫。
就在拳头打空的瞬间，凌风插在裤兜里的右手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没带起一点风声。
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点在了凌辰急速前冲的手肘关节上。
那是一个最不起眼，却最关键的发力点。
“啪。”
一声轻响。
凌辰的瞳孔瞬间一缩！
一股尖锐的麻痹感，从手肘处瞬间窜遍了他的右半边身体！
他感觉整条右臂的力道，一下子被抽空了，变得酸软无力。
更要命的是，他准备好的后续连招，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硬生生断在中间，再也接不上！
身体前冲的惯性失去了力量支撑，让他整个人重心大乱。
“噔！噔！噔！”
凌辰踉跄着向前冲出七八步，踩得地面青石板砰砰响，才勉强稳住身体。
他猛地回头，眼里全是惊骇。
怎么可能？！
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就这么被他破了？
不等他想明白，一道身影已经贴了上来。
凌风的速度快得吓人，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凌辰身侧，好像他本来就站在那里。
凌辰心里一紧，本能地拧腰转身，一记鞭腿横扫而出，带起的腿风足以抽断一棵小树！
但凌风只是抬起手掌，不快不慢地迎了上去。
就在腿快要踢到的瞬间，他的手掌轻轻一拍，正好拍在凌辰脚踝发力的关键点上。
“啪！”
又是一声轻响。
凌辰感觉自己好像踢在了一团棉花上，那巨大的力量，被对方一拍一带，直接卸掉了大半，剩下的力道也偏离了方向，踢了个空。
一股巨大的憋闷感涌上心头。
这还没完！
不等他收回腿，凌风的手指已经顺势而上，在他的膝盖弯处轻轻一点。
凌辰只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矮去。
他强行用上内劲，稳住下盘，另一只手化掌为刀，劈向凌风的脖子。
凌风不闪不避，手腕一翻，五指张开，轻轻一拨。
凌辰的手刀再次被引偏。
接下来，演武场上，就成了凌辰一个人的表演。
他攻势越来越猛，一招比一招狠，把他从军中学来的杀人技全用了出来。
而凌风，则像个影子，始终在他身边三尺内游走。
或拍、或点、或拨、或引。
每一次出手，都正好卡在凌辰旧力用完、新力还没生出来的时候。
每一次接触，都精准地落在他发力的关节或肌肉上。
凌辰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困在网里的野兽，空有一身力气，却怎么也使不出来。
他越打越心惊。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小时候，爷爷就是这样陪他“喂招”的。
不管他怎么变招，怎么拼命，对方总能提前预判，然后用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轻松化解他的一切攻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却想去和一个壮年的拳王扳手腕。
就在凌辰心里乱想，招式慢了一丝的时候，凌风平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的招式太死板，只有形，没有意。”
凌风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凌辰的一记冲拳，一边开口。
“你的每一招，都像是书里抄下来的，一板一眼，没有变化。”
“可真正的搏杀，哪有什么标准答案？”
凌风手指微微一错。
凌辰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拳头上的力道顿时不受控制地滑向一旁。
“武道不是数学公式，一加一，不等于二。”
“它更像水，没有固定的形状，遇到方的就是方的，遇到圆的就是圆的。”
凌风的声音，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凌辰的心上。
他一边继续轻松地接着凌辰的攻击，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向凌辰展示什么是“意”。
他的每个动作，看着随意，却又好像符合某种道理。
在凌风的压迫下，凌辰逐渐放弃了那些固有的套路。
他开始尝试着忘记招式，忘记技巧。
凭感觉出招！
凭本能攻击！
虽然还是被凌风压着打，每次出招都被轻松化解，但他却感觉，自己眼前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拳可以这样打！
原来，力可以这样发！
原来，武道的世界，比他想的要大得多，深得多！
沉浸在这种奇妙感觉里的凌辰，甚至忘了时间。
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在月光下拉出两道纠缠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
当凌辰凭本能，轰出感觉最顺畅的一拳时，凌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一次，他没有再拨、再点、再引。
而是同样抬起手，一掌轻轻地，印在了凌辰的胸口。
这一掌，看着很慢，没什么力气。
但当手掌接触到胸膛的瞬间，凌辰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大卡车迎面撞上！
一股无法抵抗的恐怖力量，隔着胸膛，猛地爆开！
“砰！”
凌辰整个人像被雷劈了，双脚离地，倒飞出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摔倒的时候，一股柔和的劲力从他体内涌出，巧妙地卸掉了他身上的冲击力。
最终，他倒飞出十几米远，落地时却稳稳站住，除了胸口气血有点翻腾外，没受什么伤。
这种对力量的控制，已经到了吓人的地步！
“再来。”
凌风平淡的声音传来。
凌辰没有犹豫，再次吼着冲了上去。
……
整整五个小时。
演武场上，凌辰不知道被击飞了多少次。
每一次，他都输了。
但他的眼神，却一次比一次亮。
终于，当天边出现一丝光亮时，凌风停下了手。
凌辰也停了下来，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依旧站得笔直。
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缓缓坐到地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这三个时辰里的每个画面。
凌风的每一次出手，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过了很久。
凌辰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原本只有凌厉和战意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没了不甘和好胜，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
然后，他走到凌风面前，双腿并拢，挺直腰杆，对着凌风，深深地弯下了他高傲的头。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军礼。
“哥，谢谢你的指点！”
声音沙哑，却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