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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星陨如雨与深夜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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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苍穹如墨,繁星璀璨。玄明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室内冥想,而是静坐在居所外一块平整的青石上,继续他的星象观测。夜空中的银河仿佛一条发光的巨川横贯天际,无数星辰明灭闪烁,遵循着看似永恒不变的轨迹运行。夜风微凉,拂过他素色的道袍,带来远处森林特有的、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他的心神与这片浩瀚的星空相连,试图从那些恒久的光点中,解读出天地气运流转的微妙征兆。近些时日,他总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杂音”在灵气的脉络中震颤,星盘上的推演也屡屡出现难以索解的偏移,仿佛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今夜,他希望能找到答案。

然而,子时刚过,异变陡生。

起初只是天边一抹转瞬即逝的亮光,如同顽童掷出的石子在水面滑行激起的涟漪,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但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越来越多的光点挣脱了星空的束缚,燃烧着、嘶吼着(尽管听不见声音,但那轨迹本身仿佛带着无声的咆哮)划过夜幕,形成了一场规模空前壮观、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的流星雨。这景象瑰丽而骇人,部落里传来阵阵惊呼和不安的骚动,犬吠声、孩童的啼哭声、成人们压抑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在万物有灵的观念下,天象的任何异常都被视为上天的启示或警示,是福是祸,无人能知,唯有敬畏与恐惧。

玄明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袖袍被疾速动作带起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仰头凝视着这漫天飞火,心中震惊无比。这场流星雨的规模远超他阅读过的所有古老记载,而且其核心亮度……他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猎鹰,死死锁定在流星雨最为密集、仿佛是天穹破裂开来的区域。只见一颗尤为巨大、亮得刺眼的流星,其光芒几乎掩盖了群星与月光,拖着青白色、宛如凤凰尾羽般绚烂而带着不朽意味的长长光焰,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突破了大气层的阻碍,那光焰甚至在夜空中留下了久久不散的灼热痕迹,最终划出一道优美而决绝的弧线,坠落在东方群山深处、那片被部落人视为禁忌与神秘之地的某个确切(至少在他感知中)地点。

就在那颗主流星陨落、光芒骤然收缩继而爆发出最后一道强烈闪光的一瞬间,玄明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并非物理上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精神层面的剧烈震荡!一股纯粹、磅礴、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其性质与他平日感知到的天地间温和流淌的“灵气”截然不同,它更凝聚、更精纯、更霸道,带着某种古老的、非此世间的、仿佛来自星海彼岸的苍茫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意识之海的巨石,激起滔天巨浪,以超越感知的速度从东方席卷而来,穿透密林,掠过山峦,扫过整个部落,甚至更远的地方!

“共鸣之源……”玄明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近期的所有异常——星象的微妙偏移、灵气脉络中那不和谐的扰动,甚至山林间一些野兽的反常行为,此刻仿佛都有了指向。那坠落的,绝非凡物!或许是上古传说中记载的“天外奇石”,或许是某种蕴含着星辰本源的“星核”,甚至……是某个未知存在的遗骸或信物。无论如何,它拥有着改变现状、引发剧变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绝不能落入邪恶之手,或者任其不受控制地影响这片土地。

他毫不犹豫,转身疾步走向营地,步履坚定,无视了周围仍在为天象惶惑的族人。他径直找到正在大声呼喝、安排人手安抚妇孺、并组织青壮加强守夜的石虎。石虎是部落的狩猎首领,身材魁梧如熊,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狩猎留下的伤疤,眼神锐利如鹰,是部落里最值得信赖的勇士之一。

“石虎!立刻挑选八名最强壮、最勇敢、最沉得住气的猎手,备足火把、武器和三日口粮,我们即刻出发前往东山!”玄明的语气急促而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石虎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忧虑、渴望与决绝的光芒。

“现在?夜里进东山?”石虎倒吸一口凉气,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道长,东山深处夜里是豹群和熊罴的活动地盘,毒虫潜藏,瘴气弥漫,危险重重!而且我们对着流星坠落的具体方位路途不熟,荆棘遍布,悬崖暗洞无数,是不是等天亮,看清路况再……”

“等不及了!”玄明打断他,目光如炬地望向流星坠落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山林,看到那陨落之物的真容,“那颗陨星非同小可,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我必须尽快找到它!迟则生变。这或许不仅仅关系到我们部落的安危,更可能影响到更广大区域的命运轨迹。快去准备!”他声音中的紧迫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深深感染了石虎。石虎深知这位观星者并非危言耸听之人,他的判断往往基于常人无法理解的征兆,而这些判断在过去多次帮助部落避开了灾祸。

石虎不再多言,重重一点头:“我明白了!”他转身,用洪亮的声音喊出了八个名字。被点到的猎手很快从骚动的人群中走出,他们脸上带着困惑,但更多的是对观星者玄明的信任和对未知任务的兴奋与凝重。这些人都是部落中的佼佼者,精通追踪、狩猎、辨识草药和战斗,是能在最严酷环境中生存下来的战士。他们迅速行动起来,检查装备,点燃用松脂和干草捆扎成的、耐燃且明亮的火把,腰间佩上打磨锋利的石斧和淬毒的骨矛,背负着装有肉干、清水、盐块以及简单伤药的皮囊行囊。

玄明也返回自己的居所,做了简单的准备。他带上了一些可能用到的工具:一个用来研磨药草或矿物的小巧石臼、几个密封良好的皮囊(空的,或许用来盛放陨星碎片或特殊液体)、几块经过打磨的空白骨片和一柄锋利的刻刀(用于记录符文或异象),以及一小包他精心配制的、用于安抚野兽、驱散毒虫和对抗瘴气的特制药粉。最后,他郑重地将一枚温润的、刻有简易星图的玉佩挂在胸前,这玉佩能宁神静气,也是他施放一些小术法的媒介。

不多时,一行十人(包括玄明和石虎)在部落入口处集结完毕。燃烧的火把在夜风中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在他们坚毅或凝重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部落里的其他人聚在远处,目光复杂地送别他们,有担忧,有祈祷,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出发!”玄明低喝一声,率先迈步,义无反顾地扎进了漆黑一片、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般的东山密林。石虎紧随其后,八名猎手呈松散的护卫队形,默契地将玄明护在相对安全的中段位置。

一进入森林,光线骤然暗淡,只有火把所能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参天古木枝桠交错,如同鬼怪伸出的手臂,试图阻挡这些不速之客。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其他细微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息和湿冷的雾气。火光跳跃,在扭曲的树干、嶙峋的怪石和垂落的藤蔓上投下摇曳不安、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影子。林深处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吼、夜枭凄厉的啼叫,以及某种大型生物掠过灌木丛的窸窣声,时刻提醒着他们此行的危险。

然而,令人惊奇且不安的现象很快出现了。尽管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有生物活动的气息,甚至偶尔能瞥见黑暗中闪烁的、属于掠食者的幽绿或赤红瞳孔,却没有任何野兽真正靠近或发动攻击。那些窥视的目光往往在接触到这支队伍,尤其是玄明身上散发出的某种微弱而奇异的气息后,便迅速隐没在黑暗中,仿佛遇到了什么令它们忌惮的存在。偶尔有一两条毒蛇从枝头垂落,却在接近到一定距离时,猛地缩回,仓皇游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伴随着玄明身上散发出的某种微弱场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那股来自陨星的、仍在持续扩散的奇异能量的余波,在悄然庇护着这支深夜远征的小队。

玄明能清晰地感觉到,越往森林深处、越靠近流星坠落的方向,周围的“灵气”就越是活跃和浓郁,甚至变得有些“粘稠”。原本温和流淌的能量脉络,此刻像是被投入了滚石的溪流,变得湍急而混乱。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电火花,皮肤能感觉到一种微麻的触感。一些敏感的植物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有些叶片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有些则反常地在夜间绽放出微弱的光芒。整片森林,仿佛都在为某种非凡之物的降临而屏息,同时又充满了躁动不安的能量。

“道长,这林子……有点邪门。”一名经验最老到的猎手压低声音说道,他紧握着骨矛,警惕地环顾四周,“太安静了,连虫鸣都少了。而且,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看着我们,不是野兽……是别的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片熟悉的森林变得陌生而危险。

玄明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锐利地注视着前方被黑暗笼罩的路径。“是陨星的影响。它在改变这里的‘气’。大家紧靠一些,不要离开火光照耀的范围太远。”他能感知到,那股能量并非纯粹的庇护,它更像是一种强大的辐射,在驱赶普通生灵的同时,也可能吸引或唤醒一些更古老、更适应这种能量、或者说更渴望这种能量的存在。

他们沿着一条几乎被植被覆盖的野兽小径艰难前行。石虎和猎手们挥舞石斧,砍断拦路的荆棘和藤蔓,开辟道路。汗水浸湿了他们的皮甲,火把的光芒在浓密的雾气中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玄明则不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感受着空气中能量流动的细微差别。那股源自陨星的引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然无形,却为他指引着最精确的方向。他引导着队伍,调整着前进的路线,避开了一些能量异常紊乱、让他感到心悸的区域,那里可能形成了天然的能量漩涡或陷阱。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条湍急的溪流。原本清澈的溪水,在火把光下,竟然泛着一种极淡的、如梦似幻的莹蓝色光泽,水底的一些石头也似乎在自行发光。“这水……”一个猎手蹲下身,想要掬起一捧水查看。

“别碰!”玄明厉声制止,“能量侵染了水源,不知其性,恐有异变。”他取出一个小皮囊,小心翼翼地灌了一些发光的溪水,密封好,准备日后研究。他们寻找了一处水流较缓、河床布满巨石的地方,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渡过了这条散发着不祥魅力的溪流。

过了溪流,地势开始明显上升,意味着他们正在进入东山的腹地。周围的树木更加高大、古老,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几缕惨淡的星光能够穿透下来。空气更加冰冷,雾气也愈发浓重,火把的光线被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能见度极低。野兽的吼声变得更加清晰,似乎距离更近了,而且其中夹杂着一些他们从未听过的、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怪异嘶鸣。

“注意警戒!”石虎低吼一声,猎手们立刻收缩队形,将武器对准外侧,神经紧绷到了极点。玄明也握紧了手中的药粉包,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胸前的玉佩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突然,左侧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一道黑影猛地扑出,直取队伍边缘的一名年轻猎手!那是一只体型异常硕大的山猫,但其双眼赤红如血,皮毛上竟然闪烁着与溪水类似的、不稳定的莹蓝光斑,龇出的獠牙也比寻常山猫长了近一倍,涎水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小心!”旁边的猎手反应极快,骨矛疾刺而出,逼退了山猫的第一次扑击。但那山猫异常敏捷,落地后毫不停留,再次扑上,速度更快,力量也大得惊人,一爪拍在石斧上,竟溅起了几点火星。

“它被陨星的力量影响了!发生了异变!”玄明喊道,同时将一小撮药粉撒向空中,药粉接触空气后,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清香。那山猫的动作明显一滞,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随即被更狂暴的凶性取代。

石虎怒吼一声,抓住机会,沉重的石斧带着破风声狠狠劈下。山猫躲闪不及,肩胛处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的血液竟然也是诡异的暗蓝色。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不再纠缠,转身窜入黑暗,消失不见。

战斗短暂而激烈,所有人都心有余悸。“这才刚进入腹地边缘……”那名被袭击的年轻猎手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普通的山猫绝无如此力量和凶性,更不会有那种异变的形态。

“陨星的影响比我想象的更快、更强烈。”玄明面色凝重地看着山猫消失的方向,“它不仅在改变环境,也在催化生灵的异变。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在更可怕的东西被吸引过来之前,找到源头!”

队伍稍作休整,处理了猎手手臂上被山猫利爪划出的浅伤(幸好未中毒),便继续在玄明的指引下,向着那股引力最强的方向,也是危险的核心,艰难跋涉。森林愈发幽深诡谲,未知的挑战,显然才刚刚开始。而那颗坠落的星辰,正静静地躺在群山深处的某个地方,等待着第一个到访者,其蕴含的秘密与力量,即将掀开这个平凡世界的一角,引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夜空之上,繁星依旧,但某些既定的轨迹,似乎从流星划破天际的那一刻起,便已悄然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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