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终究是诚实的。
尽管大脑被愤怒和荒谬感充斥着,但高烧退去后的虚弱与疲惫如同潮水,轻易地淹没了沈清越强撑的意识。
她裹紧被子,听着浴室里令的水声,脑子里胡乱地想着闻澈这个神经病到底想干什么,是梵颂内斗太激烈导致他脑子出问题了,还是他单纯的又想开启什么新的“观察”模式思绪纷杂混乱。
最终,疲惫战胜了一切。
她甚至没等到闻澈从浴室出来,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间,她似乎听到门铃在响。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她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微微下陷,然后是轻微的起身动静。
有脚步声走向门口,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玄关处,闻澈头发半干。
门外站着的是抱着一叠文件的夏安。
夏安看到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穿着睡衣的陌生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头仔细看了看门牌号,又揉了揉眼睛。
没错啊!是沈总家!
“请……请问您是?”夏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警惕,目光试图越过闻澈看向屋内,“沈总在吗?我找沈总有急事,必须亲手把文件交到她手上。”
闻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言简意赅:“合同。”
夏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职业操守让她紧紧抱着文件,坚定地摇头:“不行!这是重要文件,我必须亲手交给沈总确认!”
她心里疯狂呐喊:这男人到底是谁啊?!怎么会穿着睡衣从沈总家里开门?!沈总人呢?!
闻澈的眉头蹙了一下,似乎对夏安的坚持感到一丝不耐。
“我是闻澈。”
“闻……闻澈?”夏安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梵颂的闻澈?!那个传说中的……她握着文件的手指下意识地松了力道。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闻澈已经伸手,从她怀里抽走了那份文件袋,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砰”地一声,直接关上了门,将夏安隔绝在了门外。
闻澈拿着文件袋走回客厅,甚至没有打开看一眼,直接从茶几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需要签名的地方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他将合同随手放在了茶几上,转身便回到了卧室。
床上,沈清越依旧睡得昏沉。
她侧躺着,脸颊因为睡意和未完全褪去的病气泛着淡淡的粉,长发散落在枕畔,看起来比平日里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罕见的柔顺。
闻澈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极其自然地掀开被子另一角,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床垫因为他身体的重量而微微下陷。
他甚至没有刻意保持距离,一只手臂越过中间的界限,直接搭在了沈清越的腰上。
沈清越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地蹙了蹙眉,但终究没有醒来。
……
沈清越再次醒来时,是被饿醒的。
肚子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咕噜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天色已经渐暗,夕阳的余晖给房间蒙上了一层暖昧的昏黄。
她动了动,随即感觉到腰间沉甸甸的重量,以及身后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她猛地彻底清醒,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闻澈的睡颜。
她想杀人可以不犯法吗?
沈清越盯着他看了几秒,她悄悄地抬起手,想去捏住他的鼻子,把他憋醒。
然而,她的指尖还没碰到他的鼻梁,那只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突然动了!
手腕被他精准地扣住,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紧接着,他手臂一收,将她整个人更紧地圈进了怀里,她的后背完全贴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他甚至还无意识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沈清越:“!!!”
她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用力推开他,但生病后虚软的手臂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闻澈!!!!你放开我。”
“…”平稳的呼吸声。
“闻澈!醒醒醒!”
这种憋屈的姿势维持了大概二十分钟,沈清越感觉自己快要被饿扁了,也快要被身后这个“人形枷锁”气炸了。
终于,她感觉到身后的呼吸频率变了,揽着她的手臂也微微松了些力道。
他醒了。
沈清越立刻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猛地坐起身,转过头,对着闻澈,语气充满了讥讽:
“闻先生,你是怕赢不了我,所以想出了新招,打算直接把我饿死在家里,兵不血刃地取得胜利吗?”
她的肚子非常应景地又“咕噜”叫了一声,像是在为她的话做注脚。
闻澈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
他没有理会她的讽刺,目光落在她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然后,非常自然地伸手,拿过了她放在枕边的手机。
“你干什么?”沈清越伸手要去抢。
闻澈轻松地避开她的手,解锁屏幕。
直接打开了外卖软件,递还给她,言简意赅:“点。”
“我的手机密码你怎么知道?”
“…你在我面前输过。”
“……”
沈清越被他这一系列反客为主的操作气得差点噎住。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抢过手机,手指用力地戳着屏幕,开始挑选食物。
等她气呼呼地点完,把手机准备付款时,闻澈却抢了过去,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将她点的几个明显不适合病人吃的麻辣菜品删掉,然后重新点了菜。
沈清越看着他自作主张的行为,眼睛都快喷火了:“闻澈!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闻澈已经拉过她的右手,用她的指尖按在了指纹支付区域上。
“叮”的一声,支付成功。
沈清越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支付成功”界面,再看看闻澈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一股邪火混合着生病带来的脆弱情绪,猛地冲上了头顶。
她一把抢回手机,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
“闻澈你是不是有病啊?!谁让你动我手机了?!谁让你给我点这些了?!我想吃什么我自己不会点吗?!”
生了病的她,情绪就像一座不稳定的火山,平时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持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最直接、最暴躁的反应。
“你什么时候走!”
闻澈看着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他掀开被子下床,语气平淡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明天。”
明天才走?意思是今晚还要赖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暴躁了。
她甚至跟着跳下了床,站在柔软的床垫上,试图在高度上获得一点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梵颂是快要破产了吗?穷得连给你订间酒店的钱都没了?让你非得跑来我这里蹭吃蹭住?要不你现在认输,我包养你也行~”
闻澈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笑意。
“再说,现在我看着你。”
这几个字让沈清越心头莫名一悸,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恼怒覆盖。
“我不需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我好得很!”
看着她站在床上的样子,闻澈的唇角,弯了一下。
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闻澈忽然伸出手,故意摇晃了一下!
沈清越本来就没站稳,加上病后体虚,被他这么一晃,脚下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向后摔坐回了床垫上,跌得七荤八素。
闻澈站在床边,看着她狼狈摔倒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收回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恶作剧得逞般的意味。
“看来,”
“还没好。”
说完,他不再看她脸上那混合着愤怒和羞恼的精彩表情,转身,径直走出了卧室,去了客厅。
沈清越跌坐在床上,感受着身下床垫的震动渐渐平息,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闻澈这个幼稚鬼!神经病!王八蛋!
他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人格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