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跪在焦土上，膝盖陷进灰烬里。他两只手死死撑着量子剑，剑尖插进地缝三寸，才没让自己彻底倒下。视线已经开始发黑，耳朵嗡嗡响，像有千百只铁甲虫在脑壳里撞来撞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一下，又一下，像是破风箱拉到最后。
幽玄站在三步外，右手抬着，掌心那枚黑色符文已经胀到拳头大，边缘扭曲成锯齿状，周围的空气被撕出细小的裂痕。他嘴角咧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是要站着死吗？现在……怎么跪了？”
江么想骂他一句，可嘴张开，只咳出一口带血的气。他手指抠着剑柄，指节发白。他知道这一下要是落下来，自己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就在幽玄手腕一抖，符文即将打出的瞬间——
“咔！”
一声脆响从江么腕间炸开。
那块生锈的铁疙瘩突然崩裂出一道蓝光，像刀子一样劈开空气。紧接着，一个银色身影凭空出现，一脚踹在幽玄胸口。
砰！
幽玄整个人飞出去十几米，砸进沙堆，符文脱手，半空炸成一团黑雾。
银光落地，化作一个女人。她穿一身贴身战甲，长发如火，眼神冷得能冻住太阳。她没回头，只是轻轻抬手，一道屏障罩住江么，把他和战场隔开。
是妘烬。
她站得笔直，像一杆插进大地的枪。但她身上那层银光已经开始晃动，像是风吹的蜡烛。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有点透明。她没管，转身看向刚从沙堆里爬起来的幽玄，声音不大，却让整片荒原都安静了：
“你动他一下，我就让你死两回。”
幽玄抹了把脸上的灰，看到她时瞳孔猛地一缩：“……妘烬？你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吗？”
妘烬没理他。
她双手抬起，掌心相对，缓缓合拢。一团蓝焰从她胸口升腾而起，越烧越旺，照亮了半边天。
江么在屏障里看得清楚。他想喊她名字，可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火越烧越猛，妘烬的身体也越来越淡。
“别……”他终于挤出一个字，伸手想抓，却扑了个空。
妘烬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像平时那样凶，也不像系统里总骂他“废物”。她的眼神很软，像是三年前他在后山捡到铁疙瘩那天，天上飘过的云。
然后她笑了。
“坚持住。”她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话音落下，她双手猛然一压。
蓝焰轰然炸开，像一场倒着下的雨，全数冲进江么身体。
江么猛地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吼。那火不是烫，是钻。它顺着七窍往里灌，烧进骨头缝，烧进五脏六腑。他感觉自己的肉在重组，骨头在拼接，经脉一根根被强行接上。痛得他眼前发白，全身抽搐，可偏偏还清醒着，每一寸都在感知这折磨。
屏障外，妘烬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她只剩下一个轮廓，漂浮在空中，像一张被风吹薄的纸。
幽玄爬起来，想冲过来，可刚踏出一步，地面就炸开一圈蓝纹，把他逼退。他瞪着眼，咬牙切齿：“你疯了？为一个蝼蚁燃尽残魂？！”
妘烬没回答。
她只是把手按在胸口，用力一扯。
一点晶莹的光被她从虚影里拽了出来，只有米粒大，却亮得刺眼。那是她的魂髓，最后一点本源。
她指尖一弹，光点飞出，正中江么心口。
“咚。”
江么的心跳停了三秒。
然后——
“咚！”
一声巨响，像战鼓擂在天地之间。
他的胸膛猛地起伏，呼吸回来了。断裂的肋骨一根根归位，破碎的内脏开始蠕动修复。机甲核心虽然还黑着，但内部线路泛起微弱的蓝光，像冬眠的蛇开始苏醒。
江么仰着头，嘴里不再冒血，鼻腔、耳朵流出的液体也由黑转红，再变清。他的手指能动了，慢慢松开量子剑，落在地上。
他还活着。
可当他想睁开眼找妘烬时，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
妘烬的轮廓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一缕烟，轻轻飘向江么腕间的铁疙瘩。那块生锈的机甲吸收了那缕光，表面裂纹缓缓闭合，绿屏闪了一下，跳出一行字：
【守护协议执行完毕，核心休眠中】
江么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他没动，也没说话。风吹过，卷起一层灰，落在他脸上，他都没抬手擦。
远处沙丘后，几道气息剧烈波动。
有人低吼：“那是……魂火自燃？！上古战神的命都能续？”
另一人声音发颤：“快撤！这种级别的存在，死了都是威慑！”
脚步声迅速远去。
战场上只剩江么一个人。
他的右手慢慢抬起，指尖颤抖，想去碰腕表。可刚抬到一半，手臂一软，啪地落回地面。
绿屏暗了下去。
风更大了。
江么的睫毛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