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迅速将缝纫机收进系统空间,轻装上路。
凛冽的寒风像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在脸上生疼。
四周是光秃秃,冻得硬邦邦的田野和萧瑟的树林,寂静得只剩下自行车轮碾过冻土的沙沙声,单调而压抑。
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霜,挂在眉毛和帽檐上,结成一层薄冰。
骑出约莫三四里地,林阳眼神骤然一凝,车速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
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顺着脊椎悄然爬上来,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耳朵在呼啸的风声中敏锐地捕捉着断断续续传来的,极力压抑的呼吸和枯枝被踩动的细微“咔嚓”声。
那声音不远不近,一直缀在后面,带着一股子阴狠的黏腻劲儿,像附骨之疽。
他猛地捏住车闸,自行车稳稳停在路中央。
声音在空旷死寂,只有风声呜咽的乡道上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穿透寒风:
“出来吧!跟了这么远,腿不嫌冻得慌?”
路旁枯枝败叶的杨树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后,钻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裹着件半旧的,棉花都结块发硬的破棉袄,袖口和领口磨得油亮。
脸颊冻得发青发紫,嘴唇干裂出血口子。
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林阳身上,里面翻腾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惊疑不定。
他佝偻着背,像是常年蜷缩在阴影里,带着一股洗不掉的阴鸷气和土腥味。
那是一种常年混迹于阴暗角落,不见天日的气息。
林阳迅速在记忆里搜寻,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张带着风霜和戾气的脸。
可对方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恨意,绝不是装出来的。
仿佛自己真刨了他家祖坟,抢了他老婆孩子。
“你谁啊?我们见过?”
林阳声音平静,但全身肌肉已悄然绷紧,像一头在暗影中蓄势待发的猎豹。
若非想弄明白这无妄之灾的根由,他早动手了。
这人身上的气息,让他嗅到了危险和肮脏,像常年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散发着不祥的味道。
“你特么还有脸问我是谁?!”
中年男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渣子,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怨毒。
“就因为你!老子到手的媳妇飞了!”
他猛地啐了一口浓痰,冻硬的泥地上砸出一个小坑,仿佛那就是林阳的脑袋。
他往前逼近一步,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长时间不洗澡的酸腐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阳愕然。
除了自家媳妇,以及跟白寡妇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他再没招惹过别的女人。
这“抢老婆”的黑锅,扣得实在莫名其妙,简直荒谬透顶!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屎盆子别乱扣!再满嘴喷粪,小心我的巴掌不认人!”
林阳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向前逼近一步。
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味的压迫感弥漫开来,让周围的寒风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我这巴掌下去,熊瞎子都得跪,你想好了再放屁!”
他刻意释放出一点在山里搏杀野兽积累的凶悍气息,目光如刀。
那中年男人眼神更凶,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黑黝黝的家伙。
赫然是把做工粗糙,枪管甚至有些歪斜的仿五四手枪。
枪身上沾着些油腻和污垢,散发着一股铁锈和劣质机油的混合气味。
这年头,边境小县,懂点钳工手艺的亡命徒,私下鼓捣点土造火器不算太难。
但这玩意儿炸膛的风险比打死人的几率还高。
“小兔崽子!巴掌再硬,硬得过老子手里的花生米吗?”
男人用枪口虚点着林阳,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不知是冻得僵硬还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老子既然找上你,就是摸清了你的底!你他娘的坏了老子的好事,把我媳妇弄没了!”
“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子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子就让你尝尝穿糖葫芦的滋味!”
“说,是不是还有同伙接应?老子亲眼看着你扛缝纫机出城,转眼就没了!东西藏哪了?!”
他贪婪的目光在林阳身上和周围空旷的雪地逡巡,仿佛在寻找那台凭空消失的缝纫机,更像是在掩饰内心的焦躁。
他一口气吼完,眼睛死死盯着林阳,也在紧张地扫视四周黑黢黢,仿佛藏着无数鬼影的林子。
他确实憋屈得要炸了。
自己盯上马小花不是一天两天。
那丫头被她爹马强打得像只惊弓之鸟,逆来顺受,正是最理想的“货色”。
玩够了往暗胡同里一塞,那就是棵稳定的摇钱树。
全盘计划,都被眼前这小子带着警察给搅黄了!
他自己底子不干净,背着人命,不敢明着报复警察,只能拿这“出头鸟”开刀泄愤,找补损失。
他需要钱跑路,更需要发泄这口恶气!
此刻,他只想从这小子身上榨出油水,再狠狠折磨他一顿,然后远走高飞。
林阳眯着眼,将对方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目光如电,扫过四周,荒郊野岭,暮色沉沉如墨,寒风呼啸如鬼哭,除了他们俩,鬼影子都没一个。
他脸上那点刻意流露的“惶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
“哦?我当是谁。赵永贵,对吧?”
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对方心上。
“你……你怎么知道?”
赵永贵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恍然大悟般,露出鄙夷的狞笑。
“是马强那老王八蛋跟你提过我?哼!知道老子是谁就好!”
“现在,给老子好好想想,怎么赔老子的损失!是赔钱,还是赔命?”
“识相点,别逼老子动手,否则,让你下半辈子瘫在炕上哼哼!”
他试图用凶狠掩盖内心的不安,枪口晃得更厉害了,那歪斜的枪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此时,赵永贵已逼近到林阳面前两三步远,枪口几乎要戳到林阳胸口,眼神阴鸷得像条冻僵的,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