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儿没法干了！大刘把安全帽重重摔在桌上，震得刚子面前的搪瓷缸都晃了晃，李工那个书呆子，今天又卡着我三批货不让出！说什么菌落总数超标零点几个点！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刚子给大刘倒了杯二锅头，叹了口气：刘哥，消消气。李工也是按新规矩办事，那本手册上白纸黑字写着......
狗屁规矩！大刘一口闷了半杯酒，眼睛通红，当初咱们哥几个跟着锋哥打天下的时候，哪来这么多条条框框？现在倒好，洗手要洗够三分钟，车间温度不能超过二十五度，连包装袋上有个针眼大的气泡都要整批返工！这哪是办厂？这比娘们绣花还麻烦！
小酒馆昏黄的灯光下，大刘的怨气像开了闸的洪水：你看看现在，张平那小子带着人天天往百货大楼跑，张嘴就是什么市场战略。李工泡在实验室里，动不动就要申请经费买新设备。连刚子你都管着十几号人，出门谈生意都夹着皮包了。就我大刘，还是个看厂子的！
刚子递了根牌香烟给大刘，自己也点上：刘哥，你这话就不对了。锋哥把整个生产都交给你，这是多大的信任？上个月发奖金，你可是除了锋哥和嫂子之外拿得最多的。
钱是多了，可这心里憋屈！大刘猛吸一口烟，以前锋哥有什么事都先找咱们商量，现在动不动就开会，念文件。上次我就迟到了五分钟，真把我名字记考勤本上了！这还是兄弟吗？
这时，李工正好从酒馆窗外经过，看见两人便推门进来：刘经理，正好找你。今天那三批货......
又来了是吧？噌地站起来，酒劲上头，李工我告诉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那点菌落超标，搁以前根本不算事！
李工推了推眼镜，不卑不亢：刘经理，这是国家标准，不是我个人为难你。食品卫生马虎不得，万一吃出问题......
少来这套！大刘拍着桌子，我大刘做的辣条，卖出去几十万包，从来没出过事！就你事多！
刚子赶紧打圆场：都少说两句！李工，这事明天厂里说。刘哥，你先坐下。
李工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大刘，摇摇头走了。大刘一屁股坐回凳子，眼圈突然红了：刚子，你说锋哥是不是觉得咱们这些老兄弟没用了？非要弄这些读书人来管着我们？
与此同时，陈锋正在办公室听林婉秋汇报工作。林婉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陈锋，这个月大刘负责的车间，违规次数最多。今天又有三批货被李工卡住了。我看大刘情绪不太对。
陈锋放下手中的报表，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刚才门卫老周说，看见大刘和刚子往小酒馆去了。
要不要我去看看？林婉秋担心地问。
不用。陈锋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街角小酒馆的灯光，让兄弟们先说说话。大刘的脾气我了解，他不是反对改革，是还没转过这个弯。
他转身对林婉秋说：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扩大生产时，大刘连续三天三夜守在机器旁吗？设备出故障，他徒手去修，烫掉一层皮都没吭声。
林婉秋点点头：记得。那时候厂里就七八个人，大刘又当电工又当维修工。
这样的老臣，是婉锋的功臣。陈锋语气坚定，但企业要发展，光靠兄弟义气不行。这个道理，得让大刘明白，但不能寒了他的心。
陈锋的目光变得深邃。他意识到，解决产品质量问题容易，化解老臣心中的疙瘩却要难得多。一边是企业非走不可的正规化道路，一边是生死相随的老兄弟，这个度该如何把握？